蔚澜顿住,好笑的回头看他,这个人似乎有什么地方变了,他比从前不爱笑了,眉宇间的愁色取代了曾经的阳光,她不禁恍惚起来,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吗?
“裴硕,不管我对你的态度如何,唯一一点可以确定的是,我对你没有感觉。OK?”话已至此,蔚澜觉得已经没有必要再跟他纠结下去。她是真心觉得裴硕实在算是难得的好男人,所以才用如此冷漠的态度对待。这个男人值得更好的,而不是一心吊死在自己身上。
蔚澜就是看透了这一点,才不愿意他再继续将时间浪费在没有结果的事情上。
裴硕低垂着眼睑,睫毛下一片阴影。看上去如此阳光俊朗的男人,却在面对蔚澜的时候止不住的忧伤。有些人,即使你用尽全力也抓不到,即使你无数次告诉自己要放手,真正见到那人的那一刻也无法真正做到视而不见。
爱情,本就无法随着自己的意识变化。否则,又如何称之为爱情呢?
他进到病房的时候初年堪堪转醒过来,见是他,咧嘴想笑,但怎么都笑不出来,头昏脑胀,全身无力。
“发烧吗?”裴硕探了探她的额头,并不是看上去那样严重,但若不是特别严重,绝不会到住院的地步。
初年好不容易才舒出一口气,缓缓吐出两个字:“肺炎。”
病房内很久没有声音。裴硕沉默着,不知道该不该把那件事告诉初年。依照初年如今的身体状况,原本是不该说的,但他自己已经错过了,不想让别人也留有自己这样的遗憾。他很想自己身边的人都可以幸福,至少,得到自己想要的。
裴硕低叹一声,眉宇间,是初年看不懂的忧虑,似乎这次见到裴硕,感觉他比从前更爱叹气了,她喜欢跟裴硕相处的感觉,没有负担,像兄长那样。
“初年,那个人,叫乔慕笙,对吗?”
没有想到裴硕会突然问她这个问题,她一时没有防备,心里狠狠一痛。那个人……不知道那天喝了那么多酒,有没有怎么样。酒伤身体,何况他的身体状况,根本不容许他多喝的。
“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但是,总觉得有些事,错过了或许就是一辈子的遗憾,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又有怎么样的误会,但是那个人,就是乔慕笙,这几天每天都会来医院,不是为了做理疗,是来盯我的。”
裴硕想起来便觉得好笑,你能想象,一个男人每天都会来医院,为了盯紧另一个男人,这种感觉,至少裴硕是第一次体会。乔慕笙每天很早就来,很晚才走。他们没有说过话,乔慕笙会很远的安静的坐在他办公室外面,静静的,像是活在一个人的与世无争的世界里。
后来裴硕终于受不了了,又一次趁着乔慕笙不在的空挡终于跑去问乔慕笙的医生,得到的答案却是乔慕笙想看看他究竟好不好,是不是好到可以守在初年身边。
他当时只觉得这世界有时真荒唐的可笑,见过太多深情为爱奋不顾身的人,却很难得见到这种整日守在别人办公室外,只为验证那人是不是好到可以守护他想守护却没办法守护的人。这样的心情该有多矛盾呢,至少裴硕觉得,自己是无法达到乔慕笙的境界的。
“他从那天看到我和你在一起之后,就每天都来医院,你了解那种感觉吗?虽然我也觉得这样做的确满男人的,但是我也有受到困扰,所以初年……你可不可以麻烦帮我转告一下,让他不要再来了?”
初年瞪着眼睛,似懂非懂,竟还傻傻得问:“他盯着你干嘛?他不喜欢男人的呀……”
裴硕当场石化,初年平日里看上去十分机灵,没想到一旦生病起来,脑子的转动速度也比常人慢了好几个节拍,他揉了揉眉心,耐心道:“他当然是来衡量我是不是有资格可以守着你啊,初年你没听懂吗?他误会我们了,他以为我们是男女朋友,他想看看,我是不是一个值得你对我好的男人。”
这样直白,不懂也该懂了吧?果然,初年垂了眼睑,不再看他。那双眼睛,迷茫又彷徨,像是个突然迷了路的孩子找不到了回去的方向,让人看了心生怜悯。
有些错过可以避免,有些误会可以解开,不要等到十几二十年后,当你回想那时的自己,感叹如果当时自己如何如何结局就会不一样,这样,未免给自己留下了太多的悲哀。
“那他的结果呢?有没有告诉你?”
“你去问他呀。”裴硕好笑道,“初年,别说我没提醒你,他是确实想跟你在一起的,也许你应该好好想想关于你们的以后。”
初年阖了眼睛,身边再没有响动,过了一会儿才传来脚步声离去的声音。曾几何时,她已经开始越来越害怕一个人守着空****的屋子,满室的清冷,没有人情味,只剩自己与自己开玩笑,安慰。她该开心还是失落呢?至少,乔慕笙还是把她放在了心里很重要的位置的,对不对?但是他怎么就能因为那一眼就误会了她和裴硕之间的关系呢?
她和乔慕笙之间,难道连最基本的默契都**然无存了吗?
总是幻想着,也许有一天他们也能够再次如从前一般心无芥蒂的彼此拥抱,他们之间不会再隔着一个苏伊,一个乔慕菲,或者其他任何人,只完完全全的属于对方。那种幻想,在现在看来,是不是太不切实际了些?
他宁愿自己受累每天来医院盯着裴硕,也不愿向她求证。心高气傲的人,总是把心藏的那样深不见底,初年不得不承认,重逢之后,与乔慕笙的相处让她觉得很累很累,因为他的心太难懂太难猜。她战战兢兢,他始终冷冷清清。
寡淡如他,自是不愿意解剖自己的心境,但初年不一样。她渴望的东西,就算最后没有得到,也一定要解开原因。凡事求得明白,是她对自己最低的要求,也是最低的底线。
安静宁和的病房,突兀的响起轻缓的敲门声,大概又是哪个护士来查病房,初年有气无力的喊了一声请进。门开了,却没有护士进来的脚步声。
正觉奇怪,艰难的看去,心跳仿佛顿时就要停止。门口的那人,清俊的脸庞,憔悴的眉眼,坐在轮椅上,整个人似乎又瘦了很多。
不是她心心念念的乔慕笙又是谁?如果时光可以停留,那么初年希望这一刻能停留的更长更久一些。因为这一刻的乔慕笙,如天神降临一般,像极了多年前会为一些些小事蹙眉的他。年少光阴,总是成为他们内心最柔软最疼痛又最无法触及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