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在那一刻被彻底淹没,他只知道,宋初年欺骗他。
整个初二的下半学期,乔慕笙再也没有和宋初年说过一句话。宋初年知道,自己无疑踩到了他的要害,他怨的不是苏伊背叛他,而是宋初年明知道一切却刻意隐瞒,把他生生当成了一个傻瓜。
当时男孩子的自尊该有多强烈呢?也是在那个时候,乔慕笙学会了喝酒抽烟,身上总有淡淡的烟草味。
但他仍和苏伊在一起。他告诉苏伊,和那些人分开不要再有瓜葛,他还是要她。他是个长情的男生,从年少时便一直如此,要么不爱,一旦爱上就认死了你。
宋出年的初二就是在郁郁寡欢中结束的,因为少了那个男孩子的陪伴,她的时光也跟着虚无缥缈起来。是从那个时候她才渐渐明白,乔慕笙这个男孩子已经再也无法从她记忆里走出去。
她的暑假在一片忙乱中匆匆度过,两个月的炎热时光里,让她越发的想念乔慕笙,她想等开学之后,一定要跟他说对不起,然后他们就又是好朋友了。
可她没等到说对不起的机会,开学的第一天她就发现身边的位置换了人,不再是那个笑起来爽朗干净的乔慕笙,而是一路以来被班主任诟病许久的坏孩子。宋初年知道他,厉言。长得很帅的厉言,坏孩子厉言。
而乔慕笙则是坐到了苏伊的后坐,她想那样多好啊,乔慕笙只要一抬头就能瞧见苏伊漂亮的长发,他不用再视线穿过大半个教室去寻找喜欢女孩子的背影。
“宋初年,你喜欢乔慕笙吧?”身边冷硬的声音冷不丁的冒出来,却让宋初年的心顿时漏跳一拍。
宋初年,你喜欢乔慕笙吧?这是第二个人问她这个问题。她表现的真的有这么明显么?可如果是,那么多人都能发现的事实,为什么乔慕笙却没有发现呢?
宋初年蹙起眉心,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她跟厉言又不熟,确切得说,除了乔慕笙,她跟这个班里的大部分同学一点也不熟。
厉言懒洋洋的呵出一口气说你放心吧宋初年,我不告诉别人你喜欢他。
宋初年忍不住侧目看向身边的男孩子,不像他们说的那样纨绔痞气,笑起来嘴角上翘的弧度看上去似个孩子,他已经闭眼打算睡觉,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竟有些让人移不开眼。
初年对厉言的印象就是在那时候改观的,她认为这个在同学眼里多么不堪在老师眼里多么恶劣的男生,其实真的只是一个简单的大男孩而已。他只是……没有像他们一样外表阳光。
进入初三,学习俨然紧张起来,中考的气氛一点点在教室里蔓延开来。每个学生都不再如前两年那样浪费时间,宋初年自然也不例外。她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想乔慕笙,更没有大把时间用来挥霍,她一直以来唯一的目的,就是考上大学,脱离现在的贫苦,而中考,是高考之前的第一道坎。
厉言很不解这个女孩子为什么总能专注在各种各样的学科书作业本上,他觉得这个年纪的孩子不都该叛逆乖张,肆无忌惮的吗?他是从小泡在蜜罐里长大的,自然也不懂初年急于脱离如今这种困苦的心理。
“宋初年,你业余时间都做什么?”有一次厉言问她,一双好看的眼睛眨巴眨巴,像是刻意要逗弄她。
初年头也不抬的回答:”看书,做作业,干家务。”
她的确没有其他女孩子那么多时间用来打扮约会上,也没有足够的金钱来为自己买漂亮的衣服公主样的皮鞋。她没有父母,从小被外婆拉扯大,外婆仅靠那点少的可怜的退休工资省吃俭用,供她吃喝上学,她觉得无论如何都不能辜负外婆对自己的一片期望。
虽然生活贫苦,但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有多么贫穷。
厉言瞪大眼睛:”天,宋初年,你还生活在六十年代吗?”
宋初年握笔的手一抖,终于看他一眼,目光却是冷的刺骨,她说:”我没有你们那么好命有父母供着养着,就算犯了事乱花钱也可以逍遥自在。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好命的。”
厉言顿时哑口无言,不知该怎么接下去,只觉得脸上青红一片,第一次在一个女孩子面前感到万分愧疚。
她的眼神那么干净纯粹,像冬日里的雪花那般纯洁美好。他的话无疑玷污了她的美好。
乔慕笙来叫厉言打球,路过两人座位的时候宋初年匆匆低下头把自己埋进笔记本里。她不想让乔慕笙看到自己眼里的窘迫,那只会让她离他更远而已。
厉言仓皇起身,跑出几步后又回头看了看宋初年。女孩子单薄的身影在阳光下轻如羽毛,仿佛轻轻一吹就会消失不见。
厉言发现这个女孩子真的太瘦削单薄了。居然隐隐让人想要……保护疼惜。
期中考试过后班级里呈现更紧张的学习氛围,所有人都在穷追猛赶,尽管宋初年依然已班级第一的成绩领跑年级段,却感觉不到一丝轻松。因为她与后面同学的成绩相差无几,这样算来,其实别人进步了,而她则是退步了。
她决定不再想乔慕笙,可就在这个时候,偏偏事情就那样发生了。放学路上的弄堂口,她亲眼看到乔慕笙被三五个别校的混混围住,一阵拳打脚踢,乔慕笙开始的时候还能反抗,随着体力的下降和对方人数的增加,已经完全没有招架能力。
宋初年的心在那一刻刺痛到了极点。她心里的乔慕笙如神一般,骄傲的不可一世,现在却被几个混混厮打。她清楚得知道原因,仍无法组织心里对苏伊的怨恨。那些人中的其中一个初年认得,分明就是当初与苏伊拥吻的男孩子。
宋初年突然像发了疯似的冲打过去,使劲拿着书包打他们,几个男生被突然杀出来的女孩子弄的不知所措,随即反应过来,越发凶狠。
“妈的,老子不打女人,你最好给我有都远滚多远。”其中一个男生啐了一口,脸上狰狞起来。初年知道这些人从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就连学校老师和家长也奈何不了他们。
她像老鹰护小鸡一样把乔慕笙护在身后,一双眼睛倔强的盯住他们。
她知道她根本改变不了什么,但让她眼睁睁看着乔慕笙挨打,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宋初年你干吗,不干你的事你赶紧走。”身后的乔慕笙声音徒然紧张,他不明白在宋初年冲过来的那一刻心里的恐慌是因为什么。他不怕自己挨打受伤,却怕这些人伤了宋初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