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晴叹道:“你什么时候能成熟起来呢?”
我只有苦笑。
俩人的话虽然很婉转,没有点名道姓,但我知道她俩的所指。是的,她俩原谅了我,这使我轻松起来。
我决心以后不再干这种事情,打小报告,告嘴,算是什么?引得大家斗来整去,你又能从中得到什么乐趣?我更不能让大家用防贼一样的目光看着我,防着我,那样的话我该多孤单?我应该正直一些才是!
一九六九年五月×日
我心中仍然很闷,我觉得我应该到田野里去,呼吸一下春天的气息,让春风吹散我心中的郁闷。于是,趁轮休的时候,我遛到了大地里,拦住了刘志波和吴黎明开的拖拉机。
“哥们儿,带我遛几圈。”
“上来吧。”
我听罢,很高兴,连忙爬上了拖拉机。
机舱很小。刘志波开着拖拉机,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小吴坐在一边,我只有蹲在机舱门口。机舱里很响,我们说话的声音都很大。
头一次上拖拉机,我心中很有些激动,不知怎么,想起了考初中时的那些理想。
“哥们儿,我真羡慕你们啊,开着红色的铁牛,在广阔的黑土地上奔驰,这情景多富有诗意啊!”
谁料,俩人听罢我的话,都怪笑起来!
刘志波道:“去你妈的诗意吧,没瞧见我们这白天黑夜的轮着班干,眼睛都累得睁不开了吗?我现在就想睡觉!”
吴黎明也阴阳怪气道:“小子,你是吃饱了没事儿干来散心啦,你没看见我们这一脸一身的土啊,天天跟泥猴子似的,还诗意呢!”
“哥们儿,”刘志波道,“咱说这话你别介意,你要是有诗意的话你就到后边的播种机上去站一会儿,就知道我们干的是啥活计啦!”
“对了,到那儿你就会大发诗意啦!”
“好,好,我去。”
我讨了个老大没趣。于是叫他们停下车,我站到了机车后面的播种机上去。
拖拉机在前面轰鸣,播种机在后面哗哗作响,泥土随着春风飞扬起来,立刻向你的脸上鼻孔和脖子里钻去,直让你透不过气来。可是,当我低头看到那流水般地播撒到地里去的金黄色的麦种,当我又抬头看到那蔚蓝色的天空看到远处绿色的山峦看到宽阔无边的黑土地时,我的心中顿时开朗起来。我觉得我不是在向大地播撒种子,我这是在边疆的土地上播撒我的血汗,播撒我的情意,播撒我的青春啊!
于是,我的心儿便随着春风,随着拖拉机的轰鸣,在广阔的田野里激**起来。
不劳他俩多说,我也知道生活很苦,工作很累,可再怎么的也得挺下去,也该自己鼓励自己,要不,今后的日子怎么过啊?
“我……已经打了请调报告。”
“怎么,你要走?”
“不走不行了,这次张燕结婚的事就够我受的了,再来这么一次,我想我是挺不住了。而我觉得他们也不会因此就罢休的。还有,连里那些流言也让人受不了,动不动就说谁和谁恋爱了,谁和谁有意思了,谁又是小资产阶级思想了,说到底,还不是利用这一点来破坏他人的声誉?说实在的,刘班长的确是个好人,可若是谈到爱,我认为还太遥远。他现在身体受了伤,心灵上也受了伤,我觉得不能再连累他了。”
“这样下去是没个头。”
“你走不走?”
“唉,我也想走,可走不了哇!我弟弟在这儿,他年纪还小,生活经验也不多,我这当姐姐的咋能离开他呢?再说,我无官无职平民百姓一个,也不怕他整。”
“是啊,本来想在边疆好好干上一场,没想到又遇上这种人。在哈尔滨就斗,来这儿又斗上了,这样斗来斗去,还有个头么?我累了,只想换个环境,安心干些工作。”
“那,就走吧,换个环境也好,也许,今后还有出头的时候。”
“不想那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