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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秋天里最后的一个太阳(第1页)

第十五章秋天里最后的一个太阳

深秋时节,早晚的天气都很凉,大地开始上冻了,河边也能见到冰碴儿了。可赶到太阳升起来后,尤其是到中午时分,天气仍然很热,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就像春天。“十月里有个小阳春”,人们常这样说。

边疆的秋天很短,繁忙的秋收几乎让人无暇去欣赏秋日的景色,秋天在劳累中度过,也让人无暇顾及秋天的存在。人们常常以下雪为准,雪来了,秋天也就过去了,冬天也就到了。

可不知怎么,今年这个“小阳春”似乎就很长,已经是十一月的天气了,还没有见到大雪的影儿,天到中午时分,太阳仍然很暖。

可是,人们的心中却没有一丝暖意。秋收过后,万物萧瑟,大地一片空**,人们的心情就像这深秋的景色一样,感到空寂和悲凉。

连队宿舍前面,停着几辆汽车,人们里里外外,乱哄哄地忙乎着,正在往车上搬行李。

他们要调走了,去九团和十六团。

消息是几天前才得知的:兵团总部从全局着想,为确保内地几个大团场的生产,决定从边远团场抽调一批青年去充实那几个大团场的力量。独立一团也得到了一些份额,奉命抽调一些人员去九团和十六团。消息来得很快,命令一下达,团内各连队便立即拟定名单,青年们几乎还没有什么思想准备,汽车就已经开到了连队。

自从六连会战以后,十连的人们便全力以赴,镰刀和机械一齐上,终于抢在了大雪封地之前将大豆全部抢了回来。可是,人们刚刚洗去秋收的灰尘,他们中的一些伙伴却又要踏上新的征程了。

英志不在名单之列。

英志满连队地走着,漫无目的。他望着那些忙忙碌碌的即将离开连队的青年们,心中不觉涌上一股难舍难分的感觉。几年了?人们从四面八方来到边疆,在一起工作在一起生活,从陌生到相识,他和他们,他们和她们,这之间曾发生过多少故事?要分手的时候才想起还有多少的话要说,可一切一切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记得刚到连队的那年冬天,陈军就曾唠叨过:“扎什么根呀,咱这些人不出五年就得散伙,就得各奔他乡……”这才过了几年呀,一些人就真的要走了。英志从许多人的表情上看得出来,他们并不想离开这里,可这个全团公认的“作风不正”的连队里究竟会有什么值得他们可留恋的呢?

几个连干部也在车上车下地忙乎着,帮着给要走的青年们装运行李,和他们说着一些告别的和勉励的话语。英志仍在漫无目的地走着,他不知道该和那些要走的青年们说些什么,他只觉得他和他们难舍难分。

忽然之间,有人拉住了英志。英志扭身一看,是刘文杰。英志心中不免有些惊讶,怎么,他今天要和自己说话?

刘文杰和李静、毕国文是连队里年龄最大的几个青年,三个人都属于那种既不上进也不落后的中间人物,平日中,除了毕国文的话多一些外,刘文杰和李静却没多少言语。刘文杰和李静身高体壮,在青年中很有威信,尤其那刘文杰更胜一筹,威严之中还有一些高傲。刘文杰素来对英志没有笑脸,更谈不上和他说些家常话了。刘文杰和李静平日中形影不离,偶尔,也能见到他俩和刘志波几个人在一起说笑,可一旦英志凑上前去,刘文杰便会对他做出不理不睬的样子,这不免让英志感到几许自卑。不过,英志也羡慕刘文杰,他会唱很多好听的歌儿。夏天的时候,有一天英志赶早去稻地取报纸,遇见刘文杰在公路上唱歌。他迎着初升的太阳,赶着羊群,唱着“翻过千层岭唉,爬过万道坡……”他正在抒发自己的感情。刘文杰的歌唱得很甜,歌声很是迷人,可英志却觉得他有忧愁。他有什么忧愁?“老刘,你在想什么哪?”英志贸然问他,却遭到了刘文杰的白眼。英志讨了个没趣,只好走开。刘文杰唱的歌是灰色的,是过去的电影《冰山上的来客》里的插曲,让连里知道了会挨批评的。英志没有去告发他。英志虽然讨了没趣,但是他同情刘文杰的忧愁,他觉得他苦闷。

现在是咋的啦,不讨厌自己啦?

“小刘,”刘文杰笑道:“就要分手了,不对我说些什么?”

“说?”英志心中顿时宽慰起来,他觉得刘文杰的笑容里饱含着一种歉意,“老刘,就祝你在新的岗位上取得更大的成绩吧。”

“嗯,政治味儿太浓。”刘文杰拍拍英志的肩膀,笑道,“不过,你这祝愿也让我满意,就谢谢你啦!以后,可别忘了咱一家子啊?”

“唉,唉,不会的,”英志心中忽然涌上一股酸楚,他真想说我不会忘记你那迷人的歌声,可却没说出来。

刘文杰说完,又和别的人告别去了。英志在一边苦笑笑,想,感情这个东西可真够神秘,它能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候把你和意想不到的人联系在一起。

现在,李静调到稻地中学教书去了,刘文杰也要走了,再也听不到他那迷人的歌声了,也再见不到他瞥来的嫌弃人的目光了。然而,生活中却让人感觉到失去了什么。

陈军独自面对着墙上的大镜子,不住地梳理着自己的头发。他的头发已经梳理得很整齐很有些模样了,可他仍在不停地梳着,梳着。

陈军是最后一次面对着这面镜子了。

这面长方形的大镜子还是前几年农场存在的时候由场部奖给明多屯的,兵团成立时,为了欢迎知识青年们的到来,当时的连干部就特意将这面大镜子挂在了男宿舍的正面墙上。从此,这面镜子就成了青年们的无言的伙伴。几年间,青年们不论是出门进门,不论是干活还是休息,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不管是远近正视斜视,他们每天总是要在这面镜子前站上几站,看看自己的相貌和打扮。而这面镜子在这几年的生活中,不仅照出了青年们的相貌,也没少照出他们之间的丑言善行,无言地忠实地记录下了他们的生活。不论青年们的品行如何,他们似乎也都对这面镜子有了感情,以至于在新宿舍盖好的当天,这面镜子就被恭迎到了新的房间里。它因此也就仍然有机会面对着这些年轻的人们,每天默默地送他们出门,迎他们归来,继续看着他们尽情地自我表现。

“哼,我早就说过。”陈军自顾自地唠叨着,“不出五年,咱们就得散伙,哼,这回应验了吧?才几年呀,散了,还扎根儿呢,走啦!走喽,回内地啦,行啊,离家也近了点儿……”

宿舍里的人进进出出,没人应他的话。

陈军又唠叨了几句,心中忽然涌上一股酸楚,同时更涌起一股豪气,只见他猛地退后几步,一个立正,竟向那镜子敬了一个军礼!他有些哽咽道:“哥们儿,咱这就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哥们儿,你多保重吧!”

这时候,坐在炕边默默看着他表演许久没说话的薛山悻悻道:“傻哩,哥们儿,你这是在演给谁看呢?咱们现在连垃圾都不如啦,你还假正经啥呀!”

陈军没有搭理他,一扭头,大步走出门去。

陈军心中很恨,他不恨别人,他恨自己:薛山的话不无道理,说是各连队抽调有生力量去支援兄弟团队,实际上哪个连队不是在向外甩包袱?走的人当中又有几个是好样的?可他妈的自己在这几年中又干了些什么!?除了正常的工作之外自己又干过几件像样的事情?打架斗殴,说怪话发牢骚,连队里发生过的调皮捣蛋落后的事情哪一件里少了自己?说起来都砢碜人哪,脸都没地方搁!这样的人谁又愿意留呢?陈军心中又哀又怨,到底是生活了几年的连队了,他真有些舍不得,他真想在这里重新活一次,重新做一次人!

在车边,他见到了于文革。

“小陈,”于文革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到了新的连队,可要加倍努力工作,争取一个好的开端,可别像在这里的样子了。”

“你放心,谁他妈的再像从前的样子,谁就不是人养的!”

说罢,陈军就爬上了汽车。他没有回头,他不愿意让人看到自己的眼泪。

刘福紧闭着双眼,在车上的行李堆里坐着,他什么也不看,也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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