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部衙门的公堂里,阳光透过窗棂,洒落在摊开的《大明律》上。左侍郎王鏊敲着案面,声音里满是感慨。“瑞安侯送仆伏法这步棋,走得比谁都明白啊!”旁边的主事李谦正整理着官员考绩册。闻言,他抬头说道。“大人,这哪是明白,是怕了!”“庆云侯刚进诏狱,陛下又要设特别律法,他要是不表忠心,下一个就轮到王家了。”“怕了才好。”王鏊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自仁宗朝以来,外戚勋贵就没怕过律法,强占民田、贪墨赋税,哪件少干了?”“现在陛下敲山震虎,总算让他们知道收敛了。”正说着,右侍郎梁储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份邸报。“二位,都察院刚送来消息,周寿贪墨的赈灾粮,牵扯出三个户部主事,都被锦衣卫抓了!”李谦眼睛一亮。“好!这才叫斩草除根!”“以前这些外戚作恶,总有文官帮着遮掩,现在连帮凶一起抓,看谁还敢勾结!”王鏊点点头。“陛下这是要借着周家的事,把文官和外戚的勾结网都撕开。”“咱们吏部得把好关,以后外戚子弟想当官,必须从严考核,绝不能再让他们靠着关系混饭吃。”梁储附和道。“正是!我这就去拟考核细则,明天就报给内阁。”文官们的议论声里,满是对皇帝的赞许。外戚跋扈多年,早让文官们不满,如今皇帝出手整治,正好帮他们扫清障碍。定国公府的书房里,徐光祚正对着先祖徐达的画像叹气。儿子徐延德站在一旁,手里捏着王源送仆伏法的消息。“爹,瑞安侯这是真怕了?”徐延德忍不住问。徐光祚转过身,指着画像。“你太爷爷当年跟着太祖爷打天下,最恨的就是‘恃功作恶’。”“他常说,‘爵位是荣耀,不是护身符’。”“王源送仆伏法,不是怕,是懂了这个道理。”他顿了顿,语气重了些。“你记住,咱们是洪武勋贵,根基比谁都深,可越是这样,越要安分。”“家里的家丁、管事,要是敢借着定国公府的名头作恶,你不用请示我,直接绑去顺天府!”徐延德连忙躬身。“儿子记住了。”“昨天英国公府派人来,说张公要召集洪武勋贵开个会,强调安分守己,儿子这就去准备。”徐光祚点点头。“去吧,告诉张公,定国公府全力支持。”“只有咱们洪武勋贵带好头,陛下的律法才能推得下去,咱们的爵位也才能传得长久。”洪武勋贵们的反应里,满是对家族传承的考量。他们见过太多功臣后代因作恶败落,自然明白“约束”才是长久之道。英国公府的花厅里,张懋正和几个靖难勋贵议事。桌上摆着王源送仆伏法的消息,还有周寿的罪状册。“诸位,王源开了头,咱们靖难勋贵不能落后。”张懋的声音沉稳。“太宗爷当年靖难,是为了‘正纲纪’,现在陛下设律法约束外戚,也是为了正纲纪,咱们必须支持。”成国公朱辅放下茶杯,语气里带着顾虑。“张公,我担心那些年轻勋贵不服,昨天徐溥家的小子还在酒馆里骂陛下‘苛待功臣’呢。”“不服也得服!”张懋拍了下桌。“周寿作恶十七起,徐溥敢说不知道?”“他要是再敢挑事,咱们就联名参他一本,让陛下查查他家里有没有猫腻!”隆平侯张玮附和道。“张公说得对!”“咱们靖难勋贵是跟着太宗爷拼出来的,不能让几个败类坏了名声。”“我这就回去告诉家里人,谁敢作恶,直接逐出家门!”靖难勋贵们的议论声里,满是对皇权的敬畏。他们的先祖跟着太宗爷征战,最懂“君威不可违”,自然不敢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反对。城西的一处私宅里,几个仁宗朝以后授爵的外戚正坐立不安。为首的是景宁伯李珍,他是宣宗朝皇后的远房侄子。“王源这老东西,真是卖友求荣!”李珍把茶杯摔在桌上,茶水溅了一地。“咱们昨天还商量着联名求情,他今天就送管家伏法,这不是打咱们的脸吗?”旁边的彭城伯张钦脸色惨白,手里攥着一张纸。“别骂了,锦衣卫昨天去我家查了!”“说是查周寿的同党,其实就是敲山震虎,我家里藏的那点贪墨银子,差点被搜出来!”“我家也一样!”武定侯郭勋接口道。“东厂的番子在我家后门盯了一天,吓得我连门都不敢出。”“现在王源又带了头,咱们要是再敢反对,怕是真要步周家的后尘了。”李珍的火气瞬间消了,瘫坐在椅子上。“那怎么办?陛下的律法要是真出台了,咱们这些外戚以后还怎么活?”,!张钦叹了口气。“还能怎么活?安分守己呗。”“家里的恶仆赶紧处置,贪墨的银子悄悄还回去,别让陛下抓住把柄。”“王源说得对,保住爵位就不错了,别想着作恶了。”外戚们的议论声里,满是恐慌。他们没有洪武、靖难勋贵的根基,全靠皇后的关系得爵,自然最怕皇帝动真格。坤宁宫暖阁里,张永正拿着收集来的消息,一一汇报给朱厚照。“陛下,文官们都在夸您整治得好,吏部已经在拟外戚子弟考核细则了。”“洪武勋贵那边,定国公和英国公召集了族人,强调安分守己。”“靖难勋贵联名保举张公牵头,监督勋贵子弟。”“只有仁宗后那些外戚,吓得不敢出门,有的已经在悄悄退赃了。”朱厚照靠在龙椅上,手里转着玉如意,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还算识趣。”“王源这步棋走得好,当了个好榜样,省了朕不少事。”“都是陛下圣明,震慑住了他们。”张永连忙附和。朱厚照摆了摆手,目光落在案上的锦盒上。那是礼部刚送来的新秀女名单,张升亲自送来的,说是“干干净净,全是民间女子”。“把名单拿过来朕看看。”朱厚照道。张永连忙拿起锦盒,递到朱厚照面前。朱厚照掀开盒盖,里面的名单用素色笺纸写着,字迹工整,每一个名字后面都详细写着家世、品行、才艺。他一页页翻着,指尖划过“顺天府民女张氏,善理账,曾帮父赈灾”“河间府织户之女李氏,懂蚕桑,孝亲敬长”,嘴角渐渐露出满意的笑容。这次的名单,总算没再掺官宦女。翻到最后一页,一个名字突然映入眼帘。“大兴县民女夏氏,父夏儒,以织染为业,女娴淑聪慧,通女红,晓农事。”朱厚照的指尖猛地顿住,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夏氏?夏儒?他记得历史上,自己的皇后就是夏氏,父亲夏儒是个普通的织染匠,后来靠着皇后的关系封了爵,虽没作恶,却也成了外戚中的一员。没想到这一世,选秀名单里竟然还有她。朱厚照的手指在“夏氏”二字上轻轻摩挲,心里泛起波澜。历史上的夏皇后温顺贤淑,却因外戚身份被朝臣非议,这一世,他废了外戚封爵的规矩,夏氏若是入宫,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局?张永见他盯着名单不动,小声问道。“陛下,这名单有什么问题吗?”朱厚照回过神,掩去眼底的情绪,将名单合上,放回锦盒。“没什么问题,张升这次总算办得不错。”他顿了顿,对张永道。“把这名单放好,朕明天再仔细看看。”“另外,去查一下这个夏氏的家世,看看是不是真像名单上写的那样,安分守己,懂农事。”张永连忙应道。“奴才遵旨!这就去安排东厂的人查。”朱厚照点点头,目光望向窗外,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锦盒上,泛着柔和的光。历史上的遗憾,这一世或许能弥补。但夏氏是否真的合适,还得查清楚再说。暖阁里的炭火噼啪作响,朱厚照靠回龙椅,手指轻轻敲着案面,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若是夏氏真的安分懂农事,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她的家人,不会像历史上那样靠着外戚身份谋爵作恶。而此刻,礼部尚书张升正在府里忐忑不安,等着皇帝的批复。他不知道,自己精心挑选的名单里,那个不起眼的民间女子夏氏,已经让皇帝动了心思。京城的风还在吹,勋贵外戚们还在恐慌,文官们还在期待律法出台。而坤宁宫暖阁里,一份名单,已经悄悄改变了朱厚照对后宫的盘算。:()朕,朱厚照,开局大杀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