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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暖阁终见半枚竹牌定乾坤(第1页)

坤宁宫暖阁的地龙烧得比白日更旺。热浪裹着龙涎香的烟气,在鎏金蟠龙灯的光晕里翻涌。朱厚照斜倚在铺着白狐裘的软榻上。手里把玩着那枚刚从张懋手里接过的虎符。铜质的符牌被掌心焐得发烫,边缘的纹路硌着指尖,像在提醒他——这是实打实的兵权。“小爷,定国公徐光祚到了,就在殿外候着。”张永轻手轻脚地走进来,躬身回话时腰弯得更低,青布蟒袍的下摆几乎扫到地砖。朱厚照抬眼。太子蟒袍的领口滑开半寸,露出颈间细腻的肌肤。他没立刻应声,指尖在虎符上的“兵甲之符”篆字上轻轻叩了叩。“让他进来。”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沉敛。“是!”张永应声退下,转身时特意放慢了脚步,生怕靴底的声响扰了暖阁里的气场。片刻后,徐光祚的身影出现在暖阁门口。他捧着那枚朱砂竹牌,腰弯得像张拉满的弓,朝服下摆沾着夜露,鬓角的白发被热气熏得微微发潮。“老臣徐光祚,叩见太子。”膝盖砸在金砖上的声响沉闷,他却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方才穿过宫道时,锦衣卫的绣春刀在宫灯下闪着冷光,那些侍卫的眼神,比定国公府后园的冰窖还寒。朱厚照没让他起身。他指尖转着虎符,目光落在徐光祚发颤的肩头。“竹牌呢?”徐光祚浑身一僵,连忙将竹牌举过头顶。手臂抖得像风中的枯枝:“在……在此。”张永上前接过竹牌,快步呈到朱厚照面前。朱厚照抬手拿起竹牌,将它与手里的虎符并在一起——竹牌上的半个虎符纹,竟与虎符上的凹槽严丝合缝。“倒也算识趣。”朱厚照轻笑一声,指尖在竹牌与虎符的接缝处划了划。那笑意落在徐光祚耳里,却比殿外的寒风更刺骨。他知道,这“识趣”二字,是褒是贬,全看太子的心意。“老臣……老臣不敢逆太子之意。”徐光祚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要埋进地砖缝里。“定国公府世代受朱家恩宠,交出兵权,是分内之事。”“分内之事?”朱厚照挑眉,将虎符与竹牌往案上一放,发出“哐当”一声脆响。“那李嵩每年中秋给你送的桂花酿,坛底藏的布防图,也是分内之事?”徐光祚的脸“唰”地白了。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砸在金砖上洇出小水痕。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半个字——太子连坛底的布防图都知道,显然早就把定国公府的底摸透了。“太子饶命!”他猛地往前膝行两步,额头重重磕在地上:“老臣糊涂!是被猪油蒙了心才敢留那些东西!老臣这就把府里所有密信都交出来,求太子给定国公府一条活路!”朱厚照看着他花白的头顶在金砖上磕出红印,眼底没什么波澜。他要的不是认罪,是彻底的臣服。“起来吧。”朱厚照的声音缓了缓:“孤说过,看在太宗爷的面子上,不会抄你满门。”徐光祚一愣,不敢置信地抬头。暖阁的烛火落在朱厚照脸上,少年太子的眉眼尚带着几分青涩,可那双眼睛里的深沉,却比六旬老者还通透。“谢太子隆恩!”他连忙爬起来,后背的朝服已被冷汗浸透,贴在身上凉得发疼。朱厚照指了指对面的梨花木凳:“坐。”徐光祚这才敢坐下,屁股刚沾着凳边就僵住,像坐在针毡上。“你儿子徐延德,”朱厚照忽然开口,指尖敲了敲案上的《京营名册》:“孤看他还算机灵,明日起就让他入锦衣卫北镇抚司,从指挥佥事做起。”徐光祚的心猛地一提。锦衣卫北镇抚司是专管诏狱的地方,让徐延德去那,是信任,更是监视!可他哪里敢反驳?只能躬身应道:“谢太子栽培!犬子愚钝,若有做错之处,还请太子尽管责罚!”“责罚倒不必。”朱厚照拿起名册,指尖在“神机营参将”那一栏停住:“倒是你那个外甥,在神机营克扣冬衣的事,得好好查查。”徐光祚的脸又白了——连外甥的事都知道!他连忙道:“老臣这就写信让他辞官!把贪的银子全吐出来!若是太子不放心,老臣亲自去拿他来领罪!”“不必辞官。”朱厚照放下名册,目光扫过徐光祚:“让他把贪的银子折算成冬衣,三天内送到大同前线。至于职位……降两级,去宣府守边。”既没摘他的官,又把人打发到了边关,既罚了错,又没赶尽杀绝。徐光祚心里一松,又更慌了——太子把分寸捏得这么准,分明是把所有人的底细都攥在了手里。“老臣……老臣遵太子令。”,!朱厚照点点头,没再提旧事。他拿起虎符,指尖摩挲着上面的包浆:“京营的事,你暂时还得帮孤盯着。”徐光祚一愣:“太子的意思是……”“张懋老了,京营里那些老油条,他镇得住,却管不透。”朱厚照抬眼,目光直直撞进徐光祚眼底:“你在京营待了三十年,谁是忠臣,谁是滑头,你比谁都清楚。孤要你做的,是把那些藏着掖着的龌龊事,一一给孤抖出来。”这是要让他当“清道夫”!徐光祚瞬间明白——太子收了兵权,却还要用他这把“旧刀”去刮京营的腐肉。若是做得好,定国公府能稳住;若是做不好……“老臣明白!”他咬了咬牙,躬身道:“三日之内,老臣定把京营里克扣军饷、私通文官的名单呈给太子!”朱厚照笑了。这才是他要的态度。“张永。”“奴婢在!”“取笔墨来。”朱厚照接过张永递来的狼毫笔,在宣纸上写下“京营提督”四个字,又在旁边画了个圈。“明日登基大典后,孤会下旨,暂由你代理京营提督。”他将宣纸推到徐光祚面前:“但记住,虎符在孤手里,你手里的,不过是孤给的印信。”徐光祚看着纸上的字,指尖发颤。代理提督,看似官复原职,却没了虎符的实权——太子这是把他架在明处,既让他镇住京营旧部,又让他没了反戈的可能。可他没得选。“老臣……老臣叩谢太子信任!”他再次躬身,这一次,腰弯得比初见时更低。朱厚照摆摆手:“夜深了,你回去吧。”“是。”徐光祚倒退着走到门口,刚要转身,又听见朱厚照的声音。“那枚竹牌,你留着。”朱厚照指了指案上的朱砂竹牌:“见牌如见孤,京营里若有不服管的,不必请示,先拿了再说。”徐光祚猛地回头,眼里满是震惊。那竹牌是兵权信物,太子竟让他留着?“太子……”“拿着。”朱厚照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孤要的不是一个怕事的定国公,是一个能替孤办事的徐光祚。”徐光祚攥紧了拳头,喉结滚了滚,终是躬身接过竹牌。这一次,他的指尖不再发颤——那竹牌被掌心焐得发烫,烫得他心口发紧,却也烫得他看清了路。“老臣……定不负太子。”看着徐光祚的身影消失在暖阁外,张永才低声道:“小爷,让他留着竹牌,万一……”“他不敢。”朱厚照拿起虎符,指尖在上面敲了敲:“李嵩的供词在孤手里,他外甥的把柄在孤手里,徐延德在锦衣卫,他敢反?”张永这才松了口气,笑着躬身:“小爷英明。”朱厚照没接话。他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窗缝。夜风卷着宫墙外的梆子声飘进来——已是四更天了。明天,就是登基大典。他看着远处奉天殿的轮廓,指尖在窗沿上轻轻敲击。英国公府、定国公府,京营兵权……第一步,算是稳住了。但这只是开始。文官集团、外戚、边镇将领……这大明的江山,要理顺的地方,还多着呢。窗缝里的风撩起他的太子蟒袍下摆。少年太子的身影在宫灯下拉得很长,孤挺,却又带着势不可挡的锋芒。他知道,从今夜起,这大明朝的天,要变了。:()朕,朱厚照,开局大杀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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