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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温言寄社稷老臣意难平(第1页)

坤宁宫暖阁之中。窗棂半开。似在悄然迎接外界的清新。五月的微风。如灵动的精灵。卷着廊下蔷薇的淡香。轻盈地溜进阁内。那淡香与弥漫的龙涎香缠绵交织。竟奇妙地冲淡了几分案上卷宗所散发的肃杀之气。却冲不散空气里的紧绷。此时。朱厚照身形微动。缓缓转过身来。龙袍下摆扫过金砖地。带起一丝风。只见刘健正紧紧盯着《江南盐商往来账册》上的朱印。目光发直。瞳孔缩成了针尖。指节捏得发白。而谢迁。他的指尖在王逊的供词上轻轻颤抖。那颤抖从指尖传到手腕。再到肩膀。似在诉说着内心的惊涛骇浪。两人鬓角的白发。在晨光的轻抚下。泛着霜色。衬得脸上的慌乱愈发刺眼。“都看看吧。”朱厚照迈步走到案前。神色冷峻。指尖轻轻叩了叩最上面的盐税账册。“咚、咚”两声。像敲在两人的心上。纸页间。一张银票悄然露出一角。扬州盐运司的红印在阳光下格外刺眼。红得像血。直叫人眼疼。“张锐说。这二十万两‘内阁公费’。刘首辅每年都分得三成?”刘健的喉结上下滚了滚。像吞了块烧红的烙铁。刚要开口辩解。却见朱厚照已拿起王逊的供词。神色悠然。慢悠悠地念道:“‘谢次辅表亲收受河工款五千两。嘱吾多关照湖广军饷’——谢大人。这事你可知情?”谢迁的脸瞬间涨成绛紫色。像被泼了桶红漆。手里的象牙笏板“啪嗒”一声掉在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在寂静的暖阁里格外刺耳。他辅佐先帝十八年。向来以“清廉”自诩。自认为一生光明磊落。此刻。却被晚辈皇帝当众点破家丑。只觉脊梁骨竟像被抽去一般。再也挺不直了。腰弯得像张弓。暖阁里静谧得可怕。静得能听见蔷薇花瓣落地的轻响。“噗”。那细微的声音。却如重锤般敲在众人心头。陆炳的卷宗摊在案上。像一座无形的大山。沉甸甸地压在两位老臣心头。每一页都清晰地写着“贪腐”“结党”“谋逆”。这些触目惊心的字眼。足够让他们俩跟着张锐等人一起去诏狱“喝茶”。喝那用烙铁泡的“茶”。刘健闭了闭眼。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似在内心做着激烈的挣扎。终于。他屈膝跪地。“噗通”一声。膝盖撞在金砖上。声音颤抖:“老臣……老臣失察。罪该万死!”谢迁也跟着跪倒。额头紧紧抵着冰凉的金砖。冰凉透过官帽渗进来。声音带着一丝绝望:“臣……臣管教不严。请陛下降罪!”朱厚照却并未理会他们的请罪。反而转身走到窗前。目光望向宫墙外抽新枝的梧桐。新枝嫩得发亮。“你们说。洪武爷当年提着刀从淮西杀出。把蒙古人赶回漠北。容易吗?”刘健和谢迁皆是一愣。眼神中满是疑惑。不知皇帝为何突然提起开国往事。还是刘健先反应过来。恭声道:“太祖爷扫平群雄。驱逐鞑虏。创下不世基业。自然不易。”“太宗爷靖难之后。五征漠北。迁都北京。天子守国门。容易吗?”朱厚照又问。指尖轻轻拂过窗台上一盆新抽芽的兰草。那嫩绿的叶片上还沾着晨露。在阳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像太祖爷当年没擦干净的刀光。谢迁接口道:“太宗爷开疆拓土。奠定大明盛世根基。亦是艰难。”朱厚照这才转过身。目光落在两位老臣身上。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怅然:“打江山难。守江山更难。太祖、太宗用刀枪打下的江山。到了我们手里。要靠法度守。靠民心护。”“可要是连管钱的、领兵的都想着中饱私囊。这江山还能守多久?”他拿起那本盐商账册。却没再翻看。只是轻轻摩挲着封面。封面磨得发毛:“江南盐税每年该收多少。户部有定数。可实际入库的。连一半都不到。”“剩下的钱去哪了?进了你们的门生、故吏、姻亲的口袋。,!最后还要让百姓替你们填窟窿——这就是你们说的‘守江山’?”刘健的肩膀剧烈颤抖。像寒风里的枯叶。他想辩解“此乃积弊”。却被朱厚照接下来的话堵了回去。“但朕也知道。你们不是张锐、王逊之流。”朱厚照的声音忽然缓和下来。目光扫过刘健花白的胡须。胡须上沾着点灰尘。“刘首辅四朝元老。当年在景泰爷病榻前力保太子。在弘治朝弹压外戚。没让张鹤龄之流把国库掏空。这份功。朕记着。”他又看向谢迁:“谢次辅当年主持会试。拔擢了不少寒门士子。没让文官集团全成了士绅的傀儡。”“先帝晚年怠政。是你领着内阁票拟。才没让朝政荒废——这份劳。朕也记着。”这话像一道暖流。瞬间冲散了暖阁里的寒意。刘健和谢迁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难以置信。眼眶都红了。他们原以为等待自己的是诏狱的铁链。却没想到皇帝不仅没提治罪。反而细数起他们的功绩。“陛下……”刘健的声音带着哽咽。这位历经四朝的老臣。此刻竟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朕刚登基。大明经不起折腾。”朱厚照打断他。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却少了几分方才的凌厉:“内阁是百官之首。你们俩要是倒了。朝堂非乱不可。蒙古人说不定就要趁机南下——朕不能让太祖、太宗的心血。毁在朕手里。”谢迁的心脏猛地一缩。终于明白皇帝的用意。不治罪。不是忘了他们的过错;提功绩。也不是真要嘉奖。这是在告诉他们:朕知道你们不干净。但朕暂时动不了你们。可你们也别想再像从前那样为所欲为。“守江山。靠的不只是刀枪。还有人心。”朱厚照走到案前。将卷宗合上。“啪”一声。像给他们的贪腐过往盖了章:“文官是治世的栋梁。可要是栋梁生了蛀虫。就得及时清理。张锐他们。是朕清理的第一拨蛀虫。”他的目光在两人脸上停顿片刻。像在等待一个答案。目光里的冷意又重了几分:“往后该怎么做。你们是四朝元老。比朕清楚。是继续当生蛀虫的栋梁。还是做撑起大明的柱石。全在你们自己选。”刘健的手指深深抠进金砖的缝隙里。指甲缝里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疼。却比不上心里的疼。他活了六十五年。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站在十字路口的少年。往前是万劫不复的深渊。往后是如履薄冰的坦途。“老臣……老臣愿为陛下分忧。为大明鞠躬尽瘁!”刘健重重叩首。额头撞在地上发出闷响。“咚”一声。额角都红了。这一次。声音里没有了方才的惶恐。多了几分决绝。谢迁也跟着表态。声音虽轻。却异常坚定:“臣定当约束门生故吏。绝不容贪腐之辈再祸乱朝纲!”朱厚照看着他们。嘴角终于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像冰雪初融。他要的不是他们的誓言。是他们的收敛。刚登基就扳倒两位阁老。风险太大。不如暂且稳住他们。等自己把京营握在手里。把欧阳铎这样的新人扶起来。再慢慢清算也不迟。“春光大好。二位大人要是没事。就去御花园走走吧。”朱厚照挥了挥手。语气里带着送客的意味:“户部查账的事。还得劳烦二位多盯着点。”“臣遵旨!”刘健和谢迁躬身退下。走到暖阁门口时。谢迁回头望了一眼。见朱厚照正重新翻开三大营的布防图。晨光透过窗棂照在他年轻的脸上。竟有种让人不敢直视的威严。那威严里。藏着刀。走出坤宁宫。五月的阳光洒在身上。带着蔷薇的香气。暖得人发慌。刘健望着宫墙外抽新枝的树木。忽然长长叹了口气:“这新皇……比先帝难伺候多了。”谢迁没接话。只是攥紧了袖中的手帕。那里沾着方才吓出来的冷汗。湿了一大片。他知道。从踏入暖阁的那一刻起。他们这些弘治朝的老臣。好日子已经到头了。暖阁里。朱厚照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拿起案上的朱笔。在布防图上圈出的神机营位置。重重画了个红圈。红得像血。清理蛀虫。才刚刚开始!:()朕,朱厚照,开局大杀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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