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北非行动的提出和美方的反应
丘吉尔在“阿卡迪亚”会议上提议的1942年3月在北非展开攻势的行动,作为完成和收紧对德国包围圈的举措,被称为“体育家”作战计划。实际上,这是大西洋会议上英国中东战略政策的延伸。1941年11月5日,英国的联合参谋人员提交了第一份该作战行动的计划纲要,打算在北非法军将领魏刚(MaximeWeygand)的“邀请”下,在北非地区实施两栖登陆作战。[26]出于政治上的考虑,英方希望美国能够在该行动上给予合作,但也认为:“战利品是如此巨大,以致如果获得邀请我们必须单独行动。”[27]这主要是因为美国当时仍置身战争之外。
美国卷入战争之后,此时的丘吉尔自然希望美军能够参与或承担北非的作战行动,并判断“美国总体会赞成将西北非作为美国作战行动的一个主要战场”[28]。针对丘吉尔旧话重提,马歇尔的高级顾问恩比克的以下言语代表了美国军方内心的总体立场。恩比克指出,北非和地中海的作战行动是不理性的,背后更多的是政治动机而不是合理的战略目的。他特别提到,“我们在这个时候接受西北非的义务,将被证明是一个头等的大错。”[29]大西洋会议后,美国军方在研究英方提交的战略报告时就已认为,在力量和装备上美国没有足够的适合北非作战行动的地面部队,而且作为该行动成功与否的关键因素——法国军队的合作,太不确定。[30]但是,马歇尔等美军参谋长们表面上对恩比克的言辞不置可否,没有直接挑战英方的战略立场。的确,除后勤装备等因素外,由于倾向于盟国的法属北非军队的将领魏刚被解职,并有传闻说同情纳粹的海军上将达尔朗(Fran?oisDarlan)将接替魏刚的职位,这将使北非的形势不利于盟国的行动。
然而,相比美国军方,罗斯福总统更倾向于丘吉尔的北非迂回战略。也许他考虑到了德军南下占领西非以及在南美国家的渗透对西半球安全的威胁,也许出于政治方面的考虑,希望美国军队尽早投入大西洋战场进行战斗,以鼓舞国内的士气。
鉴于总统的立场,美方与英方于12月26日就北非行动达成一个妥协性的初步方案:由1个装甲旅和1个步兵混成旅、3个战斗机中队和2个防空团组成的英军首批突击部队将在阿尔及尔登陆,同时由1个美国海军陆战队师的首批突击部队在卡萨布兰卡登陆,在随后的3个月里,双方的兵力将达到6个师(英美各3个师,其中各有1个装甲师,大约共9万人),385架飞机(大部分由美方提供),114门重型防空炮和252门轻型防空炮,以及相应的辅助部队。在巩固登陆阵地之后,美国部队将向北占领法属摩洛哥,如果必要,在受邀请的情况下进入西属摩洛哥,最终两个方向的英美联军会师,控制整个西北非,将其作为此后跨地中海作战的行动基地。[31]
为什么美国最终同意了英国的北非作战方案?这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罗斯福本人的支持。前面已提到,罗斯福相对于美国军方来说更倾向于丘吉尔的战略观点。而且,珍珠港事件之前罗斯福就准备实施占领达喀尔的作战计划,“体育家”计划或“超级体育家”计划自然将消除德意占领西非从而对美洲产生的危险。此外,“它最终可以恢复从地中海通向中东和远东的航路,从而就能比绕道遥远的好望角节省出大量的载重吨位来”[32]。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罗斯福不希望珍珠港事件把美国公众的视线集中在太平洋,从而影响“先欧后亚”的大战略。包括马歇尔在内的大多数高级将领,尽管对“体育家”计划并不热心,但是他们在会议期间提不出任何明确的且更有力的相反意见来,“美国参谋部还没有时间为使用美国部队攻击德国自行制订任何详细的长期计划”[33],这也迫使美军方不得不暂时作出妥协。
福雷斯特·C·波格指出:“在谈到拟议中的北非行动时,陆军参谋长强调‘第一次冒险如果失败,将对美国人民的士气产生极为不利的影响’。……罗斯福同意陆军参谋长的看法,即必须取得胜利,但他强调的是即刻采取行动。丘吉尔后来利用这两种意见间的分歧,设法赢得了罗斯福对其1942年秋进军北非这一战略的支持。”[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