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晨曦表情更严肃了看着我:“墨七,你真的不能教我儿子点好的么?”
我说:“你不觉得老郑现在这副装犊子装的如鱼得水的样子有点不入眼么?”
她闻言看向远处依旧跟人微笑寒暄的老郑,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去吧儿子,就是他,别认错了。”
之后的事情证明,本次行动的最终目的基本上达到了,郑羽苍已经无暇顾及林幼清和郑羽媛是否能搭上一腿,但其副作用是我始料未及的——晚宴开始后,我无论窝在哪个角落总能被人逮到,见了生人喝一倍,见了熟人喝两杯,十七八个生熟相间的人见过以后,我已经开始晕了。我无比庆幸墨五把陆晨曦带到这儿就走了,否则让他看见我这个被灌酒的架势,大概会以为我的项目已经缺钱缺到需要陪酒赚经费的程度了。
凡是常在江湖飘的老油条都有一项特殊技能,那就是即便喝的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也还能强装清醒的跟人谈笑风生。我端着高脚杯呲着一排牙听面前的人嘚吧了半天,其实一句也没听懂。我能做的唯有在对方将杯子凑上来时轻轻与他一碰,而后内心泣血的把这口香槟抿了借尿遁。然则扶着墙还没挪动两步,我就又被人逮着了。
对方笑吟吟的看着我,对着我又闲扯了半天,还十分体贴把我手中的空杯拿走从一旁经过的服务生托盘上递了个满杯给我。凑上来的高脚杯里明黄的香槟酒液看得我直眼晕,我心里暗自一声叹息,刚要闭着眼睛灌下去,手中的杯子就没了。
“抱歉,她醉了。”那个声音清清冷冷,像是带着点寒意,眼神却不再那么冷淡。他对着那人举了举杯:“我……”
我瞪他一眼:“你敢喝你试试!”
他愣了一下,偏过头去笑了一下。他将手中的高脚杯放在一旁的桌上,淡淡对那人告辞,而后将我扶到一边。见我走的晃晃悠悠,他步子顿了顿,低声问:“还能走么?”
我看着他垂下来的脸,高挺的鼻梁,长而低敛的睫毛,素来清冷威仪的凤眼似乎没有了往日的淡漠,整个人看起来都散发着让人心旌**漾的柔和。或许是灯光和音乐都温柔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我竟然觉得整个人都有些软绵绵的,还莫名觉得有些委屈。我揪着他的衣襟问他:“你说我能走吗?”甩开他的胳膊,我踩着高跟鞋昂首挺胸的走了两步:“你看我能走吗?”
第二步踩出去我就觉得脚下不稳,刚有要歪倒的倾向,就被他一把扶住。我觉得有些丢人,赶忙转移话题:“……林幼清,你不够意思。”
“嗯?”他将我扶到角落的沙发里坐下,自己隔了十几公分的距离坐在我手边,似乎不大同意我的说法:“我怎么了?”
事到如今他还好意思问!
“说好了本次行动宗旨是保卫你的自由婚姻意志,结果呢?”我忍不住戳着他的良心问他:“你说你要是从了不就没这事儿了么?可是你偏不!不从就不从吧,老陆帮你引开火力,你又借尿遁了,就剩我自己在这被人灌的五迷三道的……有你这么坑队友的么?”
他伸手拿过桌子上一杯没人动过的果汁递给我:“是,政委,我错了。”顿了顿,他像是又笑了一下:“下次不管敌方排长怎么巧言令色我们都不理他了,我们两个自己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我觉得他说的很在理,这件事儿的罪魁祸首就是老郑。我充满了斗志,严肃的点头:“你说的对,郑羽苍呢?”
“他啊。”他眼睛眯了眯,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冷淡的脸上眉头极细微的挑了挑,衬着唇角那本就罕见的笑意,竟然有那么一丢丢的邪恶。他说:“他在跟陆团长叙旧。”
既然老郑拉着陆晨曦叙旧去了,那我就不能对他怎么样。万一他们叙的很不错,他就成了我没有血亲的姐夫,真要剁了他,那陆晨曦就成了寡妇了。
想到这儿,我脑子里顿时一片清醒。我明明可以去偷听他们叙旧,为什么要坐在这看一帮人相互灌酒?八卦之魂再次在我心中熊熊燃烧起来,我“腾”的站起来,课还没来得及迈步子就被人一把拽了回去。我又栽回沙发里,脑门还在林某人的肩膀上不轻不重的撞了一下。我揉着额角抬头看他,他正皱着眉头看我:“怎么这么不小心。”说着,他仔细看了看我的脑门:“你都醉成这样了,还想去哪儿。”
我觉得自己挺冤的,要不是他刚才拽我那一把,我也不至于撞上。但相比伸冤,更重要的是郑羽苍和陆晨曦的叙旧。要知道这种事情不等人,万一我晚去了一步,他们两个叙完了,怎么办?虽然事后盘问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但万一他们两个做了什么羞羞的事,说了什么羞羞的话,陆晨曦不肯告诉我呢?!
我抓着他放在我头顶那只手,一脸诚挚的看着他:“林同志,我是个三八!”见他似乎不为所动,我继续说:“现在我要去偷窥敌方排长和陆团长叙旧,你要么掩护我,要么装作不知道。”我说着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敢透露风声,杀无赦。”
郑家花园设计的很有意思,不同花期的植物穿插着种成一片,这样就几乎任何月份都有花在开着,唯一的遗憾是任何月份花儿都开的疏密不均。这个月份正是月季金盏菊和波斯菊刚开的时候,我猫着腰提着裙边儿蹑手蹑脚的带着林幼清从大厅的后门溜出来,躲在一丛枝叶茂盛的金盏菊后面,陆晨曦和郑羽苍就站在花墙另一边一米左右的位置。
他能过来跟我一起偷听,其实有点超出我的意料的。但细想了想,我又有些同情他。整日里绷着一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他深埋在心底的八卦之魂一定憋的很辛苦。
我猫着腰把高跟鞋脱下来,在花墙旁的地砖甬道上蹲下,扒开眼前的一根花枝,刚看清那边两人的动作,还没来得及听他们说的什么,林某人却开了口:“地上凉,把鞋子穿上。”
我一扭头,看见他盯着我的脚,莫名的觉得有些脸热。但想起被高跟鞋箍了一整晚的酸爽,我还是一脸坚定的使劲摇头:“不穿,疼。”
他像是极轻的叹了口气,从西装口袋里掏出装饰用的帕子,展开来铺在我脚边的地上:“踩这里。”
我喝得多了脑子有些沉,但即便如此,我还是隐约觉得他今晚的举动有些不大符合他以往的风格,但具体有哪些不同,他动作自然的很,我倒是也看不出哪里刻意。我挪到那张帕子上,扒着花枝看向花墙的那头。那两个人默默的对立着,陆晨曦唇角勾着一抹浅浅的笑,看着手中高脚杯里的酒液,花园甬道旁白色的灯光打在她的侧脸上,看起来恬静柔和。郑羽苍却不那么淡定。他一双手背在身后,极为紧张似的捻动着手指,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她的脸,像是能看出朵花儿来。
我看着他们两个沉默的站在那里,觉得可能是自己被发现了,不然他们两个怎么连句话都没有?
这个念头刚闪过我脑子,一阵风刚好吹过,满鼻都是金盏菊的清香,顺带吹来了郑羽苍一句似乎酝酿了很久的:“……你这几年……”
陆晨曦笑了一下:“过的很好。”
他愣了一下,唇角爬上一抹苦笑,又是沉默许久,再开口时声音似乎有些颤抖:“……他对你好么。”
陆晨曦终于把眼神移到他脸上,一双秀气的柳眉微抬,像是有些茫然:“嗯?你说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