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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盾创作秦始皇2006(第1页)

谭盾创作《秦始皇》(2006)

排练厅里充满紧张气氛,要是拿刀凌空一挥,便可以把这个房间切成两半。而实际上,谭盾只是拿着指挥棒与一支铅笔。本周,这两件工具在他手上发挥着威力。指挥棒对准上海交响乐团(以下简称“上交”),铅笔则把需要修改的部分记录下来,各司其职。

这些年来,谭盾所带领过的乐团之中,上交应该是他最熟悉的一支。在谭盾的指挥下,这支乐团录制了获得奥斯卡奖的《卧虎藏龙》的电影音乐。不久以前,上交与谭盾肩并肩地,在湘西录制了多媒体协奏曲《地图》。而在排练厅内的歌剧演员们,没有一个是陌生人:黄英当年首演他的歌剧《牡丹亭》(后来更为索尼录制了剧中选曲,唱片名为《苦恋》(BitterLove));而女中音梁宁,是歌剧《茶》在东京三得利音乐厅首演的主角(歌剧的DVD版本,后来由环球唱片公司发行)。

虽然是老朋友聚首一堂,这里的气氛却带着一些焦虑。谱架上面,摆着未作首演的《秦始皇》歌剧的分谱。这部歌剧是大都会歌剧院委约、迄今制作费用最昂贵的新作品。人人皆知,《秦始皇》的首演场次,是本年度最令人期盼的音乐盛事。直至今天,《秦始皇》只不过是作曲家想象中的一些概念,和他在总谱里记下的一堆黑点。

这不是谭盾首次举行重要作品的“试读场次”(readingsessions)。上海歌剧院早年也曾参与《茶》的试读,可是这一次的赌注却大得多。这一次,不单是谭盾需要聆听音乐效果。编舞黄豆豆也渴望知道并常常寻思,与谭盾的音乐能否合拍。而张艺谋手下的舞美人员一早就计划,要在舞台上建筑一座万里长城,他们也需要验证一下,这个设计与歌剧进展能否协调。当然,大都会的演员们,期望拿到试读的录音,好让他们学习自己的角色。

但是,最关键的问题是:大都会会有怎样的反应?歌剧院的总经理彼得·盖尔伯(PeterGelb)一个小时内将会亲临现场。他的目的,是要来听一听,美国最权威的歌剧院花了这么多钱所得的成果。其实,盖尔伯的来临,直接导致早上的紧张气氛。

时间越来越逼近,谭盾再次让乐团停下来,决定把中提琴的几个小节删掉。男中音廖昌永在这次试读之中,代替了多明戈这位秦始皇。因为是男中音,所以唱到比较高的音域时,他感到吃力。乐韵消逝之后,有一句歌词,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能使天、地、人和谐的音乐,究竟在哪里?”

说得对,在哪里?谭盾可能还需要天和地来帮他一把,但在人的和谐这方面,中国与西方这一次难得有这么接近。谭盾第一套歌剧《马可·波罗》的实验结构没有了,而《茶》里面那细致的毛笔笔迹也没有了。《秦始皇》是一幅较大的歌剧画布,而在这个平面上,人物虽然超越了平常生活,却还有着人性犯错的倾向。这里的音乐植根于亚洲土壤(乐团也使用亚洲乐器),但也有西方观众所熟悉的、像史诗般的澎湃**,比如生与死这些概念。聆听试读片段时,还是能够察觉到具有谭盾特色的音乐语言。可是,梁宁在休息时说:“(歌剧)绝对是写给大都会的歌剧观众的。”

盖尔伯很快就出现了。虽然很多人都为了这一刻而忧虑,但他的来临,顿时使气氛缓和起来。这一次试读的录音,由当年录制《卧虎藏龙》的陆晓幸先生主导,进行得十分顺利。盖尔伯也很和蔼地与音乐家们交流,他还缅怀一下在1978年到访这个场地的情景。当年的盖尔伯,还是小泽征尔和波士顿交响乐团中国巡演的舞台监督。

过了一天,盖尔伯在上海音乐学院公开评论谭盾与这部歌剧时,充满溢美之词。“我十分支持,致力扩展歌剧语言和剧目、为新观众创造机会的作曲家,”他说,“一周来证明了,没有人可以像谭盾一样,能让新知旧雨聚首一堂”。

与过往一样,盖尔伯的用词,很是谨慎。在这一周,谭盾的制作公司做了大量的协调工作,好让大都会歌剧院与上海的音乐人士,把握机会交流,建立密切联系。当参与试读的歌唱家不排练的时候,他们主持大师课。大都会的管理高层和歌剧制作团队,也提供了难得的机会,让外界了解这个国际性音乐组织的行事风格。

作为全球性的文化教育项目,这些拓展活动也吸引了美国福特基金会(这个基金会在过去10多年来,都没有资助大都会歌剧院)。盖尔伯对教育项目能得到福特的资助,特别感激谭盾。虽然盖尔伯参与《秦始皇》的时候,计划已经进行了好几个年头:委约作品是在10年前;盖尔伯在大都会上任,只有一年多的光景。可是,盖尔伯从前是索尼古典(SonyClassical)唱片公司总裁。他也算是“谭盾之友”之中,辈分较高的一位。盖尔伯当年曾提携这位作曲家,功不可没。

在众多的“谭盾之友”之中,盖尔伯应该最明白,作曲家现在接受了大都会谱写歌剧的委约,是如何讽刺。谭盾这位合作伙伴在1986年离开中国的时候,是一位反叛者;当年,他自称“野孩子”,创作前卫作品,务求把“传统体制粉碎”(跟上一代的彼埃尔·布列兹[PierreBoulez]相似)。对青少年时代经历过动**的谭盾来说,连贯性从来都不是一种可信赖的生活方式。

谭盾的故事,到现在为止,应算是一个音乐传奇。出生于湖南省思茅冲的他,主要由务农的祖母带养。在祖母熏陶下,谭盾学会了二胡与萨满礼仪(shamanisticritual)。在“**”期间,他参与种田,但在工余时候,却组织村民演出。当一条载着本地京剧乐手的船沉没之后,他把握机会,离开农村,投入音乐生涯。

谭盾后来离开样板戏的音乐世界,在1978年踏进大门重开的中央音乐学院。就在那个时候,他首次沉浸于西方音乐之中。他把西方现代主义与中国传统音乐结合的弦乐四重奏《风雅颂》,于1983年在德累斯顿赢得威伯奖。谭盾因此成为自1949年以来,首位夺得国际奖项的中国作曲家。可是,谭盾的音乐真的比当年的政治风气前卫得多。他在反对“精神污染”运动中,受到牵连。

运动逐渐平息之后,谭盾在1985年创作了纪念已故祖母的《道极》,这作品代表了另一次突破。作品风格超越了西方与中国音乐传统,促使周文中教授安排了哥伦比亚大学研究院的奖学金,邀请谭盾到纽约深造。

谭盾一到纽约,便马不停蹄。对他最大的影响,并不是大学学院派,而是这个城市多种文化与跨越科目的潮流。他回忆道:“我对纽约的第一个记忆,是从地铁开始。在酷热的夏天,人人都穿短裤,所以我看到一双双的腿:有白的、黑的、黄的。我从未见过这种景象,在北京当然也没有机会见到。”

同时,他也第一次接触纽约下城区的音乐世界。当年,实验性音乐家菲利普·格拉斯(PhilipGlass)、史蒂夫·莱克(SteveReich)和梅雷蒂思·蒙克(MeredithMonk)扩张了欧洲现代音乐词汇,加上了标志性的美国元素。他们也经常与舞蹈或剧团合作。这一批艺术家之中,有不少人都承认约翰·凯奇(JohnCage)是他们艺术上(甚至精神上)的前辈,谭盾也不例外。凯奇富实验性的音色和创新的非传统乐器,让谭盾重新开启自己的耳朵:寻回童年时代敲打坛坛罐罐类临时乐器的感觉。“我身在纽约,离开家乡很远”,他补充说,“但我确信,凯奇就是我村里的邻居”。

凯奇运用声音的概念,是为了与音乐传统决裂。可是,谭盾一开始利用声音来拓阔传统。他的第二四重奏,《八种颜色》(EightColors,1988),把西方模式推到极限。到了《九歌》,谭盾真的与传统决裂:这部舞台作品包含了祭礼元素,也运用无音高的自制陶器。而演出的唱词,则是被解构(destructed)的英语与古代汉语。

接下来的几年里,谭盾的作品循着两条平衡的路走去:第一,比较传统的交响乐模式,比如《死亡与火》(1992)与《戏韵》(1987、1994修订稿)。这两首作品都有很好的录音,由汤沐海与赫尔辛基爱乐乐团录制(Ondine唱片公司发行)。第二,谭盾开始发展“有机音乐”(anicmusic),运用石头、纸张与水制造音乐。

尽管“有机音乐”的元素最先出现在谭盾为舞台与舞蹈的演出之中,但是,到了《鬼戏》(1995),作曲家终于碰上了机会,能够把“有机”声音与西方乐器成功结合起来。《鬼戏》是一部充满祭礼气氛的作品,四重奏与琵琶独奏都需要演奏由石头、纸张与水产生的音乐,还有他们的传统乐器。作品后来成为吴蛮与克罗诺斯四重奏(Kro)巡演的招牌曲目。在1997年,Nonesuch唱片公司发行了他们演奏《鬼戏》的录音,大力协助谭盾建立国际声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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