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我这是一夜没睡。”
“你昨晚不是一副不省人事的样子?”
叶慎安顿了顿,朝他使了个眼色:“关键时刻,男人得会演戏。”
程少颐的嘲讽之情溢于言表:“有人信了?”
“起码,酒酒信了。”
叶慎安说着坐起身,自顾自地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终归是避免不了,和这个人谈及酒酒。
“还喜欢酒酒?”耳畔是程少颐尖锐的声音。
天底下大概没有比刺激程少颐更令人快乐的事,叶慎安故意耸耸肩:“嗯。”
程少颐果然怒了:“明明是结了婚的人。”
叶慎安抱起一双手,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欣赏了一遍他的怒态,感觉颇满意:“被你这么说,我可是一点也不会觉得惭愧。反正,你也高尚不到哪里去吧?”
是明目张胆的挑衅,但程少颐却突然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他竟然主动换了话题:“什么时候走?你应该明白,酒酒不太想见到你。”
叶慎安不语,他明白,这才是他来找自己的真正目的。
“我当然知道。”
“到底什么时候?”
“那得看我老婆的意思。”
“叶慎安!”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昨晚我已经和她谈过了,我们一会儿就会离开。放心,世界上没有人能够令你最爱的酒酒不开心,哪怕是我也不行。”玩笑就到这里,叶慎安说罢扬扬手,转身欲走。
“慎安。”程少颐又叫住了他。
而他并未回头:“什么?”
“当初你……为什么不争一争?”
叶慎安终于驻足,像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许久,风中飘来他淡淡的声音:“我不知道……可能只是因为,我不够爱她吧。”
程少颐很快被叶慎安甩在身后。
太阳已完全升起来,耀眼的光线落到他眼中,叶慎安微眯起眼,望了一眼远处的葡萄园——
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他忽然掉头,往那个方向走去。
马上就到丰收的季节了,和垂在枝头的果实看上去同样诱人的,还有架旁开得浓艳的玫瑰。说也奇怪,葡萄与玫瑰明明是两种完全无关的事物,但放在一起,却意外和谐,丝毫不显俗气。
他点了一支烟……酒酒过去,好像很喜欢玫瑰。
但叶慎安从没送过她玫瑰,不仅玫瑰,连一样像样的礼物都没有,光顾着带她四处闯祸了。
那时他“废柴”的形象已深入人心,他也甘于如旁人口中那样“堕落”,反正在世间,人人都有自己要扮演的角色——属于他的那个,应该便是作为优秀哥哥的陪衬,不学无术的小儿子了。
他本是这样想的,但哥哥却突然离家,为此不惜断绝和叶家的关系。那个愁云惨淡的冬天,叶慎安刚度过了自己二十四岁的生日。作为家中唯一剩下的儿子,叶家二老在消沉了一段日子后,雷厉风行地进行起了“继承人”的迅速养成。大概深知他不成器的个性,明里暗里,家里人也开始为他寻找合适的对象。
无忧无虑的日子一夕间结束了,叶慎安身上担起了原本属于哥哥的那份责任,他所习惯扮演的角色变了,新的剧本已搁在了他手边,他无法视而不见。
酒酒在来年春天向他提出了分手。
就像他记忆中的那样,那真是一次和平的分手。分过手后,他还和周公子一道去喝了场酒。
周公子事后跟人提起这件事,总是语气浮夸:“啧啧啧,叶二就那么毫无防备地被程家的小姑娘给甩啦!太惨了,你知道吗?小姑娘甩了他之后没多久,就潇洒地一拍屁股,跑去美国学摄影了。我们家叶二啊,也是个受过伤,有故事的男人呢!”
每当这个时候,叶慎安总免不了一番抽科打诨,必要时还必须装出一副凄惨相,以配合大家对他的同情心。
但他心里清楚,是他放弃了酒酒。酒酒只是遵循他的心愿,率先为他做了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