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送来的玩物,叫什么名字又有什么打紧的,话虽这样说,可她还是不自觉地将目光更多地放在这女子身上。
阿阮总在子时提着灯笼蹲在回廊等她,有次暴雪,人都被冻僵了,还是站在那里一动不肯动。
城主觉得她的样子蠢得碍眼,可又偏偏心里涌上了些不为人知的慰藉,漫漫长夜想到有人等着她,似乎就没有那样难熬了。
心里这样想,面上却只装作没看到,任由阿阮提着灯,路过时,忽而瞥见阿阮的衣衫竟还打着补丁。
也是,人人都看人下菜碟,阿阮不得她的喜欢,在府里又怎么会过的好。
可她依旧什么都没做,二人之间形成了某种默契,阿阮会一直等着她回家。
突然有一天,那块熟悉的地方再也没了熟悉的身影。
她派人去寻,才知阿阮生了病,不是普通的病,是绝症,药石难医,似她这样被人如货物一般送来送去的人,都不会长寿。
她找到阿阮的时候,孤冷的房间里只有阿阮一个人,正是冬季,屋里连个火炉都没有。
病入膏肓的阿阮已经神志不清了,看着突然出现的城主和来往的名医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既然是幻觉,阿阮的动作也大胆了些,她的指尖触上了城主的手背,轻点了点,笑说:“总是苦着一张脸做什么,多笑一笑。”
周遭的人都吓傻了,一句话都不敢说,偏偏躺在床上的人一无所觉,“你这样好,多笑一笑旁人才能知道。”
城主没收回手,只是挑了挑眉,问:“我哪里好?”
阿阮笑了笑说:“从前,我卖花的时候,见过你,那日天都黑了,你买走了我所有的花,让我早点回家。”
经她提醒,城主才想起来,不免觉得可笑,一点点小恩小惠便值得她记这么久。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人终于没了气息,城主才恍然发觉,阿阮已经死了。
死便死了,不过是一个下人罢了。
她跌跌撞撞地出去,那熟悉的连廊再也没人等她了,没有人等她回家了。
为什么,凡是她在乎的人,老天都会将她们夺走,一点点的念想都不留给她。
阿阮,本尊让你活,阎王也收不走。
林初安和谢知遇亲眼看着城主是怎么一步步走向绝路的,最后的最后,残魂映照出刚才城主败了的模样,她亲手用匕首毁了自己的灵台,口中呢喃道:这人间真是好没意思啊。
灯内是城主和阿阮交缠的神魂。
灯里映照出市井的画面,扎着总角的小丫头蹲在灯摊前,这应当是城主幼时的样子。
丁香紫衫子的少女笑着同小丫头说:“小妹妹,快回家吧,天要下雨了。”
最后一刻,二人竟从城主的残魂中品出了一丝解脱,一个人孤零零地活着,太累了。
“如果是你……”谢知遇忽而开口。
林初安知道她在问什么,如果她是城主,她会如何,她听到自己说:“若是不能一同生,那便一同死……”
谢知遇攥了攥手,没有再开口。
但林初安听到了她的心声。
【若是我,便杀进黄泉地府,替她改一改这命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