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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不到一刻钟，刘绍敏副市长和汪小颖局长就赶到了市政府。

两个人进来了，直接落座，程靳昆说:“我知道你们还没有吃饭，咱们长话短说，只耽误你们二十分钟时间。说一下，这次你们陪杨鹏副省长走了几天，都看了些什么，最后定下了些什么?刘市长你直接说就行，如果有不全面的地方，小颖局长再做补充。”

刘绍敏听了先是怔了一下，按说应该是汪小颖局长汇报，他最后补充，没想到市长直接点将，让他来汇报，想了想，便说了声:“好的。”

刘绍敏的汇报确实非常简单，主要说了临锦几个学校的情况，最后点了一下去五阳看的那几所中小学校的大致情况。刘绍敏主要谈了问题，临锦这个重点中小学学校面临的最大难题就是校舍严重不足，甚至隔天倒班上学，这个严重情况是前所未有的，必须下大力气解决。当然，如果中央领导来调研考察，最好的学校就是去市一中和一中附小，这两个学校不存在这些问题。看完小学看中学，也省时间，也能够反映临锦市区中小学教育的整体情况。其他备用的考察点，可以在郊区再找一个。

“这是杨鹏副省长的意思?”程靳昆市长直接问道。

“杨鹏副省长的意思，说是让咱们先定。等咱们定下来了，他再统筹考虑。”刘绍敏实话实说，“他可能还会找你，和你商量怎么做更好。”

“让咱们先定?”程靳昆有些不解。

“是的，他一路上定了很多规定，算是约法三章。这次下来，不管到了什么地方，不管看到什么情况，第一不发话，第二不表态，第三不论对错，有什么问题，一律等拿回来再做分析研判。还有，不带媒体，不做任何新闻报道，不让带警车，搞得大家都没办法，只能按他说的办。”

程靳昆点点头，这个副省长果然不一般，又问:“五阳呢?说是去了三个贫困县，停留时间最长的地方是五阳，你们在五阳都看了什么?”

“市长，五阳的情况很复杂，我们看到了不少问题，但也不是不可解决的问题。当然，五阳县、大寿县，还有马同县这几个老区贫困县，我们历史欠账太多，问题大同小异，但总体来说，就是条件比较落后，基础设施同市区和富裕县份差距较大。这种情况全国都一样，并不是在短期内可以解决，可以弥补上的。杨鹏副省长对这一点也是清楚的，并不只是我们的问题。”

“那就是说，最后你们倾向性基本一致的中小学考察点，定在了五阳县?”程靳昆明显不听别的，而是直接要结果。

“是。杨省长的意思，还是让咱们先研究考虑。”刘绍敏小心翼翼地说。

程靳昆听完刘绍敏的汇报，转身问了一句汪小颖是什么看法。

汪小颖听到市长问她，像是被吓了一跳:“市长，你是问我的看法，还是杨省长的看法?”

“都可以。”

汪小颖再次有些发蒙，本来她想好了如何在不与刘绍敏的汇报发生冲突的情况下，补充两点意见，没想到市长直接会问她这个，想了一下，说:“市长，我觉得是这样，杨鹏副省长的意思是，这次中央领导来考察临锦，想把中小学教育的重点放在这几个贫困县区。”

“嗯?”程靳昆明显感到有些惊讶，“为什么?”

“我也和刘市长说过这事，我觉得杨省长是不是有别的什么考虑，大概就是想让领导们看到咱们这里的实际情况。”汪小颖尽管心直口快，但说到这种事，还是有些顾虑，毕竟领导没有给她说过什么。

“看到实际情况?难道觉得我们这里还有什么没看到的不实际的情况?”程靳昆市长看了一眼刘绍敏有些疑惑地问。

刘绍敏没有吭声，好像是在思考着怎么回答市长的问题。他感觉市长的态度明显与杨鹏副省长不一样，至少在谈问题的时候感觉不一样。对杨鹏，你说什么都没有关系，即使说错了，也不会有什么。但市长就不一样了，这么多年了，作为副市长，刘绍敏清楚市长的个性和风

格。市长是一把手，在关键的时候，在汇报什么情况的时候，比如在市政府常务会上，还有在现在这种重要的了解情况的场合，你要是说不好，甚至说错了，那市长的反应会完全不同，不仅会当场反驳你，甚至会把你从此看扁了。市长是个记仇的人，好多不愉快的事，他好长时间都会记着，时不时还会拿出来对你调侃几句，羞辱一番。市长的黑脸不讲情面是出了名的，这也是很多人怕他的原因。当然，这一点也常常被人当作美谈。有魄力、有能力、有气场，说程市长这个人实在太强势了，动不动就拍桌子瞪眼，把下属臭骂一通。奇怪的是，下边的人挨了训斥，不仅屁也不敢放一个，往往背地里还给市长竖大拇指，甚至到处炫耀，今天又挨了市长一顿骂。

这一点刘绍敏当然清楚，所以他在这种场合向来是谨言慎行。刘绍敏不是基层干部出身，当了一辈子老师校长，脸皮薄，受不了这种呵斥和责骂。当然，程靳昆也知道刘绍敏和其他的干部不一样，对刘绍敏向来都客客气气。当然也有发脾气的时候，但同别人相比，毕竟要少多了。所以在这种场合，刘绍敏也会时刻注意让自己尽量不说出格的话，极少让自己的意见和建议有冒犯市长的时候。

“市长，小颖局长的感觉我也有过，我想杨省长确实有他的想法，至于具体什么想法，我暂时还不能肯定。”刘绍敏想了半天，终于说了一句。

“那就不用藏着掖着，有什么感觉就说什么呗。”程靳昆看看时间，有些不耐烦地说了一句，“不用吞吞吐吐，感觉是什么就说什么。小颖你先说，你觉得杨省长到底是什么想法。”

“就是想以咱们这里的情况，整体反映山区老区中小学教育的现状，从而让国家加大这方面的支持力度。”汪小颖字斟句酌地说了一句，“市长，我觉得就是这个意思，我不知道说清楚了没有。”

“嗯，就是你刚才说的那样，要看到咱们这里的实际情况，然后以这些实际情况，促使上面调整政策，加大对山区老区义务教育的扶持力度。对吗?”程靳昆顺口大致总结了一下，问道。

“市长总结得太到位了，就是这个意思!”汪小颖嚷了一声。“是吗?”程靳昆又看了一眼刘绍敏。

“感觉是这样。”

“杨省长这个意思没有给你们直接说?”程靳昆再次问道。

“没有，他确实是不表态，不多说话。”

“你刚才不是说了，五阳二中那个校长让杨省长发怒了。”

“那个校长也确实有点不像话。”刘绍敏说了一句。

“让学生挤在养鸡厂里睡?”程靳昆市长戗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