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师师蹲下来,轻轻捧起她的脸,替她擦拭了下脸颊:“别哭,不会有事的,这种情况我见了好几次,比这严重的都有。来,我们把脸擦擦。”
周翔叹了口气,踱步走近抢救室。门在这个时候开了,医生边擦额头上的汗水边对坐在长椅上的唐猫猫说:“病人家属,病人暂时脱离危险。等下护士安顿好,你们就可以看看他了。”
“麻烦,我们要VIP病房。”周翔沉声道,医生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直到晚上,他都没有醒过来。
唐师师趴在床沿睡了过去,周翔将外套披在她身上的时候弄醒了她。她安慰性地拍了拍周翔放在她肩头的手,抬眼看见唐猫猫怔怔地坐在床边,一动也不动地看着阿江。
“猫猫。”她喊道。
唐猫猫木偶一样机械地转头。
“饿不饿?一天没吃东西了,我去给你买点吃的吧。”
“不用了。”她轻轻地说道。
“还是我去买。”周翔应答着,说话间走出了病房。
晚上外面也没有什么正经吃食,他开车转了一大圈,最后还是决定抱个全家桶回去。唐猫猫却一点儿也没吃,时钟提示已是晚上十二点。周翔提议让她们回去休息,他来照看阿江。唐猫猫感激地说:“还是你们回去吧。我在这里陪他。”说完也就不再开口了,一副就这样了吧的表情。
最后他们也只能由着她,走出医院的时候,周翔担心地对唐师师说:“你说阿江会不会出事啊,我这两天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预感。”
“命里的事情,没办法。”她说。
他看了看身边的唐师师,两个人并肩走在医院外的停车场入口,因为是下坡路,她穿的又是高跟鞋,所以走得很别扭。他伸手牵住她的手,脸上顿时泛起红晕,她倒是依旧很自然地走着。却听见他小声嘀咕了句:“别摔倒了。”
她在心里笑他真傻。转念又想到唐猫猫和阿江,还未隐现的笑容就这样被扼杀在心里。周翔以为她是不悦,急忙松开手,急急地道歉:“对不起啊师师,是我太心急了。”
她被他这样一副着急的模样再次逗得笑起来,觉得真是好笑的一个人,可能也是因了爱情才这样拘谨吧。她对他笑笑:“你怎么这么傻啊,以前倒没有觉得你傻,今天真傻。”说着拉起他的手,紧紧地,紧紧地握在她的手心。觉得还不够,顺势挽起他的胳膊,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也学着他说道:“穿高跟鞋就是走路不方便。”
昨天晚上两个人已说明了关系,她以前也设想过去谈一场正儿八经的恋爱,不算跟阿江的那种为了让他离开唐猫猫而做出的把戏,更不是跟方雷在上海的那场谁也说得清的纠缠。而是一场只有她和另外一个人的恋爱。她也曾想玫瑰鲜花,白马王子,香车浪漫。这些她都想到了,他也的确够格。唯一没有想到的是竟然会是她去告白。
想想吧,这么多年周翔都只是在向她暗示,暗示,到最后还是暗示。从现实世界暗示到游戏里,从这个国度暗示到大洋彼岸。最后,却是她先说出口。
那天晚上,阿江送她过来,她看见周翔,说:“没想到你还没睡,我就过来跟你说说话。”
他说:“你说,我听着呢。”
然后是短暂的几秒钟的对视和沉默。
她再次开口,直奔主题:“周翔,我们在一起吧。”
“好。”他微笑着应答,轻轻将她拥进怀里。
然后剩下的一整个晚上的时间,他们就这样抱抱,松开,抱抱,松开,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没有了好节目就停下来聊从前,聊完了从前又说身边的朋友。自然避不开阿江和唐猫猫。
而周翔只有一个问题:“你究竟有没有喜欢过阿江?”
她答得很干脆:“没有。错觉就是你们这些普罗大众的庇护所。”她承认自己撒了一个小谎,但有些谎言虽然还够不上善意这个伟大而又虚伪的词儿,可你也不得不撒。
“那为什么……”
他的话还没有问出口,她便早已猜到:“都是为了让那个傻丫头伤得少一些呗,谁知道聪明反被聪明误,每次都弄得更加糟糕。所以现在谁也不打算去左右这些事情了,该发生的总要发生,该走的总要走,谁也留不住,谁也挡不了。你说呢。”
“真洒脱。”他笑起来。
“没办法才这样。你看,一件事情到最后没得选择了,不一定是坏事情。没有了选择,人也才能心安理得走那条唯一的路。不论是荆棘还是坦途,因为没办法啊。就是这三个字,我觉得足以概括一生。”
“说得真好。”周翔故作夸张地竖起大拇指。
“要死啊你!”她察觉到他的调侃,拿起抱枕砸过去。
4
后半夜的时候阿江醒了过来,睁开眼睛便看见唐猫猫坐在床边也瞪着他。看见他醒来,她的眼泪不争气地就往下落,边哭边骂:“你怎么这样啊,说晕倒就晕倒,说不醒就不醒,你怎么不一辈子都别醒啊你!”骂就算了,还拧他的胳膊。
他疼得躲避不及,只能嘘嘘吸着冷气。她擦擦眼泪,又忽然笑起来:“你饿了吧,这里有周翔买的吃的,你想吃点什么?香蕉怎么样?我给你剥。”
“你这变脸也忒快了吧。”他不敢消受。
“等我给你叫护士。”她将剥好的香蕉递给他,摁了喊人的铃铛。
护士和医生都过来了,简单说了下他的病情,说到一半的时候,医生为难地看了眼唐猫猫。阿江示意他没关系,继续说。
“你的病情你也知道,就是得等心脏,不过情况越来越坏了。”
“这么多年来情况一直就没好过。”他对一脸担忧的唐猫猫挤眉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