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一低头看她,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死样子,说出来的话几乎要噎死人:“我为什么要问?”
好在她现在已经习惯了,被这么一噎也没有多难堪,自顾自地说着:“可是你的表情看起来很想要知道。你想要就说呀,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许是果啤里含的一点酒精给她壮了胆子,许是压抑了太久想要找人倾诉,她也不管傅一愿不愿意听:“那个人是我以前喜欢的人,我喜欢他十多年了,每天都跟在他身后。可这么多年来,我竟然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如果不喜欢我,怎么会对我那么好,可如果喜欢我,又怎么会带着别的女生来我面前说是他女朋友。你说,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她只是想发泄,却不料傅一一本正经地给了她回答:“我不是他,我不知道。”
她突然觉得今天的傅一挺可爱的。
晚餐在火锅店进行,在她提出吃火锅时傅一并没有明确反对。直到坐下来之后她才发现傅一的面色很难看,似乎在与自己做着什么艰难的斗争。
“你不喜欢吃火锅?”可是已经点了。
他摇摇头,没有说什么。
菜很快就上了,方星岛点的是鸳鸯锅,她无辣不欢,傅一却不能吃辣,一人一边刚好。但不知是火锅店油腻的空气让他不舒服,还是他本身对食材不满意,他几乎没怎么动筷子,只是看着她吃得欢快。
方星岛自顾自地涮肉,还点了扎啤,见傅一不怎么吃还主动帮他涮菜:“你吃吃看这个,挺好吃的,豆腐也是他们家的招牌。”
傅一盯着自己的碗,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方星岛后知后觉地想起,有洁癖的人最讨厌吃的是火锅,在他舅舅家吃饭时,他也不吃别人夹的菜。
虽然她用的是公筷,但洁癖者估计也觉得脏吧,她正想着要不要打个哈哈说你不喜欢吃就不要吃算了,却见傅一一脸嫌弃状地夹起她刚刚夹的菜塞进嘴里。
她忽然觉得,这个人其实也没有表面看上去那样难相处。
傅一的话并不多,东西吃得也少,除去方星岛给他夹的菜,自己只动了寥寥数筷,大部分食材都落入方星岛的胃囊里。当她将最后一盘肉一扫而光时,感觉傅一看自己的眼神都带上了震惊。
“你那么矮,不是因为吃太多撑坏了长不高吧!”
方星岛“哼”了一声:“你那么瘦,就是因为吃得太少了。”说完觉得好笑,两人都一大把年纪了,还学小孩子玩人身攻击,傅一也在笑,眉眼间的冷漠被柔和所替代。
见她看他,似乎有些窘迫,微微移开了眼:“走吧。”
方星岛走在前面,并未察觉,傅一一直在看着她的背影。
认真却迷茫。
[3]
“那个人是谁?”童禹乔一脸不怀好意。
方星岛被她看得发毛:“朋友。”
“哟,什么朋友?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样一个朋友,不会是那个病人吧?”
方星岛“嗯”了一声,也不知该怎么解释。
这事说来是巧合,和傅一吃完饭在等车的时候,竟然遇到童禹乔和同事们聚餐,方星岛也不知道她在哪里看到了他们,当即就收到信息,那一整排感叹号表示了她的震惊和不满意。方星岛当作没看见想蒙混过去,回到家就遭到了她的严格拷问。
“改天带回家吃个饭啊,怎么说我也是你的首席死党,得见见吧。”童禹乔用肩膀撞了她一下,表达自己的不满,“你可瞒得紧。”
“我们不是那种关系,只是朋友。”
“得了吧,方星岛,你还骗我。”
方星岛并没有打算瞒着童禹乔,但有些事解释起来比较困难:“我们很久以前就见过了,很多年很多年前,只是他不知道我是谁。乔乔,你别问了,可以吗?”
童禹乔看得出她不想提起这事,也没有生气,只是耸耸肩,表示理解:“每个人都有秘密,我懂。”
的确。每个人都有秘密,而有的秘密,就连最亲密的人也无法分享。因为只要一说出口,她就无法再骄傲地屹立在她面前。
不仅是方星岛,童禹乔亦然。
翌日回公司,童禹乔发现谭叶舟的精神特别不好,面色苍白憔悴,眼下还有青痕。
她是他的助理,每天与他朝夕相对,连日接了好几个大案子。他偏偏又是极度认真的一个人,事事总要亲力亲为,办公室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深夜加班,咖啡泡了一壶又一壶,经过外间敲了敲埋首文件的她的办公桌:“你先回去吧,女孩子熬夜不好。”又继续兀自加班。
“谭律师,你看起来不大好,病了?我这边有药,你需要吗?”办公室向来人多口杂,当初谭叶舟点名将她从任律师手上要过来已经引起许多猜想,但她心里明白事情内在,在办公室也不叫他师兄,规规矩矩地叫“谭律师”。谭叶舟对她也是一视同仁,像对待普通下属。两人相处光明正大,好几个月下来流言蜚语也逐渐平息。
他似乎才回过神来,摇头说没事,又伸手拿过童禹乔刚刚放下的文件:“刘洋案子是这周开庭?”
“是,周三,没什么事我就出去了。”
他点点头,童禹乔往外走,手刚碰到门的把手,谭叶舟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你中午有事吗?有空的话,一起吃个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