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昕,我也很想相信你,但是事实摆在那里,你让我怎么相信你?难道你要告诉我,是颜梦自己跳下去的吗?”
“就是她自己跳下去的!”
我期待他像往常的每一次一样,挥一挥手就能将我从困境中解救出来。可是这一次,傅亚斯却让我失望了。他避开我的视线,眼睛看向天花板,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夏昕,我会把你从这里带出去的。”
“你相信我吗?你相信我吗?”
他为难地看着我,最后还是没有回答,转开了话题:“我会尽快把你从这里弄出去,这个鬼地方我也不想你再在这里多待一秒。但是现在问题比想象中严重,无论我怎么请求颜梦,她都不肯松口,现在虽然颜家倒台了,但是她父亲还有很多老朋友,只要她不松口,我很难把你弄出去!”他深邃的眸子像一片孤独的海洋,“夏昕,我一定会把你弄出来的,但是你要给我几天时间。”
他还在和我说什么,可是我一句都听不进去,就连他把我扶起来解开我身上的桎梏我都没有一丝反应。直到傅亚斯无奈地起身离开,我才大声地喊了他的名字:“傅亚斯,你让他们不要去骚扰我父母,我不想他们为了我操心。还有,我告诉你,我真的没有伤害颜梦。”、
“请你相信我。”
他回过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扶着门的手用力地握紧,指甲深深地陷入墙里,指缝里满满的都是灰白色的墙灰。
“夏昕,我也不相信你会做出这种事。你知道吗?我接到电话时,心痛得就像有人拿刀剖出我的心脏。你就像一只小雏鸟,脆弱而敏感,我是护着你的嚣张跋扈的老鹰。一直以来,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一味地支持你,你被欺负,我恨不得杀了那些人,你做的每一件事,只要你开心,我都无所谓。所以,即使现在你做错,也有我的一半责任。”
他一直没有回头,空气在噼里啪啦地燃烧着那些叫做信任的情感。
“我不停地告诉自己,你是那么的善良,不可能会做出那些疯狂的事情。一定是颜梦做出了什么偏激的事情,说了什么难听的话,惹恼了你你才会控制不住,把她推下去。你只是一时失去了理智,夏昕,对不对?”
“说到底,你还是不相信不是我做的!”
他的背影陷在一整片阴郁里,他留下一句“你等我接你出来”,然后用力地拉开门跨了出去。
“嘭——”
门又被关上,我又陷入了一片没有止境的孤独与恐慌中。
傅亚斯来过之后,接下来的三天我都没有受到像那个晚上的那种屈辱,应该是他特别关照过。我只是每天都待在那个屋子里不能出去,吃饭上厕所只要说一声都可以得到满足,甚至想要看书都可以。
我依旧每天呆呆地坐着,我似乎闻到了浓浓的腐朽气息,从我的心上,身上散发出去,在空气中慢慢地扩散开来。
傅亚斯让我等他,我就安静地等待,哪怕他永远都不会来。
我以为我会在这里待很久,没有想到在第四天我就被放了出来。
走出那个房间的时候我以为我会看见傅亚斯,却怎么都没有想到第一个映入眼帘的是哭成个泪人的林朝阳。她把我整个人都箍在怀里,似乎要将我的骨头压碎,我听见她口齿不清地和我说着这些天她的恐慌与不安。她紧紧地抱住了我:“夏昕,我以为我们不能再见面了。你知道吗?整个宿舍就剩下我一个人的感觉好可怕。这几天我觉得我特别没有用,我帮不了你,帮不了季柯然,帮不了周舟,我觉得我就像一个废物一样活着。”
“不要这样说,我们都要好好的,好好的。”
“我会的,我会让自己强大起来,不会再做一个可笑的脑残粉!”她用力地点着头,看着我还在四处张望,她才忐忑地告诉我,“夏昕,傅亚斯没有来。他让我来接你,还,还让你好好照顾自己。”
我像陷在悬崖绝壁上,下面是怒吼咆哮的火海。
他始终,还是不相信我。
我清楚地明白,这一天终于到来。
维系我们感情的最后一根纽带,断裂开来,被熔毁在最后的秋天。
02.
萧索阴冷的冬季,空气干燥而浑浊,每一口呼吸都是那么艰难,时间的流逝、季节的转换我都无从知觉。
我安静地等待着判决,可是什么都没有等到。
傅亚斯没有来找我,他就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毫无踪迹可循;烟花已经很多天没有开门营业,它贴上了旺铺转让的封条。
我像站在孤岛之上,四周都是冰冷的海水与汹涌的浪潮,我无法前进,无路可退。
在这个沉闷冗长的冬天快要过去的时候,我所得到的最好消息莫过于是季柯然脱离了危险。我和林朝阳去医院看她时,彭西南正坐在病床前认真地削着一个梨子,见到我们来,他找了个借口出了门,然后任凭我们三个人在这个逼仄的病房里面面相觑。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季柯然,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让我们都成长了不少,季柯然也没有再对我们竖起满身的刺,她平静地对我们说:“你们来了?随便坐吧。”然后便没有了下文,她本身就不是一个特别热情的人,收敛了刺人的锋芒之后的她的淡漠让我想起了周舟。
我们三人就这样安静地坐在病房里,“咔嚓咔嚓”地啃着彭西南削好的梨子。直到病房里的所有东西被我和林朝阳吃得干干净净之后我才有勇气站起身朝季柯然深深地鞠了躬:“季柯然,虽然直到现在我还是不喜欢你,但是真的很感谢你救了我。以后只要你有需要我的地方,或者你有想要我做的事情,只要我能做到,我就会竭尽全力。”
季柯然被我这一鞠躬弄得目瞪口呆,好一会儿她才恢复了平静,朝我用力地摆了摆手,扯出一个笑。那是一个真正的笑容,没有嘲讽与无奈,在我们针锋相对了三年后,她第一次朝我露出这样不含任何杂质的笑:“谈夏昕,说真的,现在我也还是不喜欢你。但是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救你。你别自我感觉太好,我救你当然不是为了你,我也很自私。你知道当时我被车子撞到的那一刻我在想什么吗?”
“想什么?”
“我当时想,这是我做过的最划算的一笔买卖。救了你,你借我的那份钱就扯平了;你没出事,彭西南就不会太难过。如果我因为你死了,那么彭西南永远都会记得我;如果我大难不死,那么他更会记得我,像以前一样对我好!你说吧,其实我救你,最划算的那个人还是我,对不对?你就不用和我说谢谢了。这样的你,我还真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