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记错的话,刚才是我救了你吧?”秦颂神色突然冷冽了几分,“你居然把算盘打在我的头上。”
丽娘神色一滞,没料到秦颂态度变化如此之快,一时没急着应声。
秦颂起身靠近她:“江南,那是我秦家的地盘,我若想去江南,何须跟你走?与其说是我跟你去江南,还不如说是你让我在江南给你个庇护。”
丽娘哑口无语。
秦颂目光灼灼:“说吧,你到底有何目的?你一介无依无靠的弱娘子,何来的底气劝我跟你走?
丽娘咽了口唾沫,已然没了伪装的余地:“秦小姐,请相信我,即刻离开云州,或许还来得及。”
“你到底知道什么?”秦颂步步紧逼,“如果坦诚相待,我可以考虑你的请求,给你和袁伯在江南寻一处庇护。”
丽娘抿抿唇,还是不愿明说,“总之,您若执意固受云州,只会葬身于此。”
“好,你不愿意明说,那我换一个问题。”
秦颂不再逼视她,微微低头理了理依旧松垮的衣衫,“我对你来说有何不同?陶将军是你的救命恩人,你都可以眼睁睁看着他和十万大军一起陪葬,却去而复返劝我离开?我可不觉得我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不,我并不想害陶将军,他是我见过最好的郎君,他从不对拿女子开玩笑,哪怕对万花楼的姐妹,也从未贬低半分,甚至对多次出手保护被欺凌的姐妹,如果可以,我希望他能长命百岁。”
丽娘语气很真诚,秦颂不由回头看了看倒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男人,他胳膊的伤口还在微微渗血,急需包扎。
身旁女子又惋惜开口:“可他能做的太少了,没人能从云州全身而退。”
真是笑话,他一个手握十万大军的将军主帅,居然说他能做的太少了。
真正能做的太少的,不应该是处处受到掣肘的长公主吗?
秦颂好像品出了一些端倪,想从她口中得到更确切的消息:“你还是没有回答我,为何要专门为了我折身而返。”
“因为皇后临盆了。”
秦颂问:“生的是女儿?”
如果是皇子恐怕早就举国欢庆了,她不可能毫不知情。
丽娘摇头,“生了个怪物,当天就夭了。当今天子只有长公主一个女儿,皇室旁支并无合适的继位人选,东宫空悬,立储已成难题,长公主虽为女子,却成了唯一名正言顺继承大统之人。”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秦颂继续追问。
“长公主若坐上龙椅,她将不同于李氏任何君王,她会庇护天下女子,而不是将我等如草芥一般,归藏于男子的拳脚之下,比区区一个陶将军能做到的多很多,而这一切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必将经历重重困境,亟需众多如秦小姐这般不顾世俗,敢于破立之人共同努力。”
丽娘原本染了几丝沮丧的脸色越说越激动,对口中的未来带着极大的期许。
秦颂当然希望这一切能到来,但她又觉得很缥缈:“比起长公主的统治蓝图,我更想知道长公主和陶将军有何恩怨?”
丽娘认真看了秦颂一眼,突然自嘲一笑:“秦小姐都不知道的内情,我怎可能知晓?”
她说完又好似察觉到什么:“你该不会以为我与陶将军有多亲密吧?也对,京城盛川陶将军夜夜留宿万花楼,的确都以为他与我关系匪浅,看来这招掩人耳目的法子还是奏效的。”
“掩人耳目?”
“陶将军出入万花楼,不过是为了打消圣上对武将的猜忌,恰好我也在那里,我以为他对女人似乎并不感兴趣,没想到对秦小姐是个例外。”
大虞重文轻武,对武将万分提防,沉迷烟花柳巷,的确像个好拿捏的。
若是如此,那她对他抗拒的症结,难道只是子虚乌有的伪装?
秦颂陷入沉思,丽娘催促道:“秦小姐别耽搁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秦颂看向她,她知道她在焦急什么,袁伯肯定告诉她,早有将士回城通知人来接她,再耽搁下去,出门就会遇见来接她的人,她便不可能轻松将她带走。
“我还在考虑。”秦颂故意坐回了床上,“如果长公主是真如你所说,愿意开创一个更加开明的盛世,我自当肝脑涂地,但你有没有想过,且不说生命之可贵,就拿男女来讲,云州和澹州不是男人的州郡,这里也有无数的女性,她们就应该被眼睁睁放弃吗?反正我做不到。”
丽娘沉默了。
秦颂叹息一声,正色道:“丽姑娘,你以为就算我答应你,我们还能回去吗?如果真到了你需要急急慌慌带走老父亲离开的地步,那我猜,你还没离开云州,就会成为你口中秘密的第一个猎物。因为你的美貌,你的无权无势,你所知的冰山一角,都是致命的刀刃。”
没猜错的话,长公主恐怕是想通过她,找到太子的踪迹,以此消除自己最后的威胁。
当然,也可能是看中了她秦家的势力。
丽娘秀眉轻蹙,没有接话。
“我给你个机会,把你知道的秘密全盘告诉我,我们可以做朋友。当然,如果你执迷不悟,也没有关系,你说过碾压两个字吗?”秦颂抬目,沉肃看向她,“只有势力够大,那便没人能够撼动,谢谢你提醒了我,秦氏出自江南世家大族。”
结合丽娘的只言片语,秦颂已经从云澹两州的端倪中,大抵猜出了其中动静,的确不能再耽搁了,但她不可能跟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