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帮您?”
“下次你爸受到警方传唤,你把时间告诉我。”
“我也要和他一起去……”
“我知道。我知道你家什么时候没人就行了。”
“爸爸和警察叔叔通电话的时候我听到了,下星期他要再去一趟接受调查。”
“星期几?”
“星期三或者四,他们好像要再商量一下才能定下来。”
“和谁商量,你那个所谓的伯伯?”
“对。”
“他不会在你们家吧?”
“伯伯都是来了坐一会儿就走。他说在俗世待久了,信仰就会消失。”
“实在是可笑……你有手机吗?”
“有一部紧急联系用的手机。”
“我把我的手机号告诉你,我能去你家的时候,悄悄给我发个短信。”
“如果叔叔您在我家发现了奇怪的痕迹,爸爸是不是就会被抓起来?”
“那倒不至于。不过,如果能找到我要找的东西,你爸是会被抓起来的。你放心,不把他抓起来,我也有办法把你弄出来。”
“真的?”
孩子的声音里充满了真诚的信任。赵世俊没有回答,只是对孩子郑重地点了点头。今天接受了警察的调查,他已经很累了,脸上还一抽一抽地疼,但他还得去听金盛坤的讲座。他坐上公交车,在光化门下车,往世宗文化会馆背后走去。经过一块立着不少雕像的草坪,就进入了一条两边高楼大厦林立的街道,那家书吧的招牌出现在眼前。
“原来在地下一层。”
大厦正面的旋转门旁,还有一道狭窄的楼梯通往地下。走下旋转楼梯,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类似天井的小小空间。透过玻璃门,可以看见里面是一家书店。赵世俊站在楼梯旁,按下了手机的录像键。
“现在,我为了参加嫌疑人之一的讲座,来到了光化门。他想告诉我们什么呢?能不能从他的讲座内容里找到他行凶的蛛丝马迹呢?我必须亲自听一听。”
推开玻璃门,通道内有块立牌,告诉来访者这里是一家书店。走进店内,他发现里面的空间比想象中要宽敞不少。四壁都满满立着直通天花板的书架,店内各处还散落着比人稍矮些的书架。入口正对面已经布置好了一个小舞台,一个头戴鸭舌帽的胡子男正坐在椅子上。舞台下面拉着一条横幅,写着“木工金盛坤的图书故事”。
各色的塑料椅上坐着不少人,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一个个后脑勺。赵世俊悄悄找了一个最边上的空位子坐下来。
讲座已经开始有一会儿了,金盛坤手里比画着,正在侃侃而谈。
“书是伟大的,我们通过书来分享知识。而钱和书,都不应专属于特定的某一个人。因为书本身就是为了让更多人能够阅读而被创造出来的。有些贪心的收藏家,却花大价钱买书,把它们束之高阁,只等着升值。这样的事本不该发生。”
尽管坐得有点远,赵世俊还是轻易就感受到了金盛坤的愤怒和癫狂。他像是渴了,喝了口水,继续说道:“前不久,我去了一趟某教授开的书店。这家店最近可是在舆论的风口浪尖上啊,大家知道是哪家吗?”
在他的诱导下,听众中有人低声说出了“记忆书店”
的名字。金盛坤听了,露出一个嫌恶的表情,举起话筒说:“那家店自称是书店,开门迎客,但我实际一看,书要么被放在玻璃罩里,要么藏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名义上是书店,买书人却必须预约才能进去。他用自己的财富和名声才收集到这些古旧书,结果却把它们藏得严严实实。
他的所作所为,还能算得上所谓的‘知识分子’吗?”
金盛坤说得起劲儿,听众也觉得很有意思,笑了起来。等众人的笑声停下来,他继续说:“我想让他给我看看他的藏书,他大概是嫌我没钱,一味讥讽嘲弄我。说实话,当初那人作为一个知识分子开始上电视,我就很不喜欢他。只要有钱,就能以知识分子自居。正是书籍的缺失,才让世道变成这个样子。知识分子本应照亮社会,为人们引路导航。这个人却被金钱和名望蒙蔽了双眼,竟然做出让书籍不见天日的野蛮行径。”
金盛坤持续输出着他对刘明愚毫不掩饰的厌恶。舞台下的书店负责人明显有些担心,一直看着金盛坤,听众却听得津津有味。赵世俊观察着现场的情况,见金盛坤的话不停向同一个方向跑偏,他默默起身离开了座位。
尽管只听了一小会儿,但已足够让他明白金盛坤的想法了。有两点确凿无疑:他爱书如狂,同时深深厌憎刘明愚。可走出书店上楼梯的时候,他又摇了摇头。
“如果他是猎手,会这样大摇大摆地出现在大庭广众中吗?”
猎手做事比任何人都更小心,他还会杀人。金盛坤与猎手的形象还是有些距离的。然而,他脑海中又闪过一个念头:猎手认为那本书是他的,他想得到那本书,那么也很有可能会是金盛坤这个样子……“明天先去会会他,和他聊上几句就有头绪了。”
赵世俊爬上楼梯,走到了大厦外面,发现刚才晴朗的天空突然阴沉下来。这鬼天气,马上翻脸下雨也不奇怪。
路上行人大概也意识到这一点,纷纷加快脚步,还有人赶紧去便利店买雨伞。赵世俊却慢悠悠地向地铁站踱去。
“明天见到金盛坤,就能弄清很多事了。”
第二天,赵世俊坐上了前往天安的列车。也许是昨天刚下过雨,今天的天空格外干净明澈。昨天听了金盛坤的一部分讲座,大概能了解他对书的态度。但赵世俊依然很想知道这些与他的现实生活有什么关联。在车上睡睡醒醒,一个多小时后,赵世俊在天安站下了车。走下台阶,来到车站广场上,两旁全都是卖核桃糕的店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