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冈说得粗俗,但大部分人都听明白了。
八重泊问道:“可这与案子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因为他肚子不舒服,就会强忍着回到四角楼。在来时的路上,你们见过近藤解手吗?我印象里没有。”重兵卫道,“以他的洁癖程度,他不会随地解手。凶手就是利用了这一点。下山找茅厕肯定比回四角楼麻烦,他又快要忍不住了,于是偷偷返回了四角楼。凶手只要守在茅厕附近就能等到近藤。”
阿音道:“看来是有人往近藤的食物里下药了。”
“近藤回来时,我们正在举行四方角仪式,注意力都放在仪式上,有人就可以摸黑下来杀害近藤。我记得仪式途中,天鱼听到了奇怪的动静,那可能就是近藤发出来的。”
“可是茅厕不是密室吗?”八重泊又问道。
吉冈插嘴道:“那个啊,只是所谓的密室杀人。虽然茅厕只能从里面把门关上,但那毕竟只是茅厕,门上和墙上都有缝隙。想要完成密室,实在是太简单了。只要用丝线透过门将门栓闩上,然后解开活结即可。”
“但还有一个问题。”八重桥问道,“你们刚才验尸也提到了近藤刚死不久,但距离仪式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吉冈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重兵卫。
“近藤的死亡时间和凶手的作案时间对不上,是因为凶手设置了机关。”重兵卫说道,“通过延时机关,延后了近藤的死亡。”
八重泊问道:“真的会有这种装置吗?我们进入茅厕时为什么没有发现?”
“我们发现了。”重兵卫说道,“就是从茅坑里找到的绳子。
凶手控制住近藤,把他吊上房梁,又用一些绳子、棍子简单支撑住近藤的身体,使他不会被吊死,但这个装置又不稳定,近藤无法呼救和逃脱。棍子竖在地上,近藤踮起脚尖刚好可以踩着棍子支撑自己,而他口中叼着绳子的另一头,控制着棍子不至于倒下或者向某个方向倾斜。”
“这样一来近藤就不敢说话也不敢乱动了。”阿音道。
上吊是一种极快的死法。血管比气管更容易被压闭,而颈部的血管又负责人类最重要的器官——大脑。大脑本身几乎没有储备供能的物质,高度依赖稳定的血液供应,所以当大脑的血流完全被阻断,弹指间就可以使意识丧失,时间再长就会出现不可逆转的脑损伤。
所以,上吊时,意识会丧失得非常快,随之而来的就是肌肉的松弛,几乎不可能做出有意识的动作。
“就算如此,近藤的双手总是可以动的吧?”八重泊问道。
“绳子可以绕在手上,近藤的落脚点是靠脚上的感觉,手上绕的绳子和嘴里叼着的绳子保持稳定,否则会被吊死,如此一来,他根本没法乱动。”重兵卫说道。
阿音替重兵卫下了结论:“所以近藤是被害的,他的遗书是假的。遗书虽然是假的,但恶意做不得假。凶手留下遗书就是想让近藤背黑锅,他的目标应该就是泊公子,只是发生了意外,鸠山替泊公子死了。”
八重泊眼中似乎有了泪光:“重兵卫请你继续讲下去,我一定不会放过杀害鸠山的凶手。”
“鸠山早就预料到了这点,他是自愿去死的。”重兵卫说道,“他也留下了遗书,那份不明所以的遗书应该是真的。”
“可那封遗书根本不像被害者的遗书。”吉冈指出疑点。
“对,那是凶手的遗书。”重兵卫缓缓说道,“如果我的推理没错的话,鸠山本来也想杀人。”
八重桥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该不会是想杀我吧?”
重兵卫点了点头:“鸠山在牙签上涂了剧毒。”
“我记得轮到我和近藤拿牙签时竹筒内还剩下两根,近藤拿了一根。如果只有一根牙签有剧毒,鸠山通过什么办法确保我一定拿得到有毒的牙签?如果两根都有毒,那为什么近藤没事。”八重桥好奇地问道。
“我们找到了竹筒,里面有三根牙签!”阿音说道。
重兵卫看了阿音一眼:“没错,这就是关键。首先,我认为竹筒有两个,一开始鸠山手中的竹筒,里面的牙签都无毒,你们还记得他是怎么把竹筒交给近藤的吗,他换了一只手,借由这个小动作,他换了一个竹筒,而这个竹筒内一共两根牙签,其中一根有毒。我猜测有毒的牙签尖头朝上。”
“我懂了,是洁癖。”八重桥说道。
“是的,鸠山利用近藤的洁癖。近藤接过竹筒发现里面的牙签,一根尖头朝上,一根尖头朝下。他觉得尖头朝上的牙签会随着众人取牙签而沾上污物,所以他会选择尖头朝下的牙签。”重兵卫道,“鸠山在平时多试探近藤几次,就能完全确定近藤会拿哪一根牙签。”
这也解释了重兵卫他们找到的竹筒里面有三根牙签——一根尖头朝上,两个尖头朝下。
“幸好我没有用那根牙签。”八重桥说道。
“他用牙签毒死你之后,恐怕就会自尽,因此留下了遗书。”
重兵卫道,“但由于你的谨慎,毒杀没有成功,这使得他走上了截然不同的一条路——他准备代替泊公子而死。”
八重泊疑惑地问道:“为什么他不选择在仪式上动手呢?”
所有人都觉得举行四方角仪式时才是最好的作案时机。
重兵卫闭上了眼睛,苦涩地说道:“因为一个承诺。我们参与四方角仪式时,鸠山曾经发誓会尽他所能保护我们。他在仪式中杀死一位公子,万一八重垣大人迁怒于我们,我们很难全身而退,所以鸠山就选择在仪式前动手。而他在仪式中被杀,仪式就会终止。
杀他的凶手也就有可能会被取消继承资格。”
“那鸠山怎么才能让自己替我被害?”八重泊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