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尚萌萌的父亲尚在的时候,尚成成也是整天跟他吵架。男人跟男人啊,真是一山不容二虎,只是现在,他想吵架都没机会了,常常后悔。
“有爸爸真幸福。”
这回轮到马应龙意外了:“你,没有父亲了?”
尚萌萌点了点头,两个人边走边聊:“嗯。五年前,他坐的长途车发生了事故……我们甚至没跟他见上最后一面,赶到那里的时候,平时跟他吵得最凶的弟弟哭得最伤心。弟弟说,爸爸,你醒来吧,你什么都是对的,我再也不跟你顶嘴,也不跟你吵架了……”
说着,尚萌萌的眼圈红了,她深吸了一口气:“你不知道,他们两个一碰面就一定会吵架,好好说句话都不能。其实成成也知道,爸是为他好,但是,他就是那股拗脾气,就是觉得我爸不理解他,不体谅他,从不站在他的立场为他着想,根本就无法沟通。而成成那吊儿郎当什么都不当一回事的样儿,老爸也是一看到就无名火起,一说话就很冲,越冲我弟弟就越窝火,所以……现在,他觉得自己那时真的太幼稚了,太自私了,却再也没有机会了。我爸临终的时候,手里还握着我弟的照片……”
马应龙一时沉默,尚萌萌抹了下眼角渗出的泪,笑了:“说这些干什么呢!我只是觉得,生命真的太脆弱了,所以,我们应该好好珍惜和亲人的缘分,你说是吧?”
马应龙还是没有吱声,关于自己的父亲,马应龙真的不愿意提及,连这个人是不是存在都不想说。每次提及父亲,就像揭开一道深深的旧伤疤,令他有揭皮伤骨的疼痛,别人不曾经历,又怎么能体会他的伤痛。
那时候,他才十来岁,他一直以为这样的事,应该不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原本他也有个幸福的家,父母很相爱。但是,不知道何时起,父亲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陪他的时间明显少了,对他的感情也明显淡了。那时候,他一直以为父亲很忙,有很多的生意要做。父亲每次回来必定跟母亲吵架,母亲的哭泣与诅咒,父亲的大吼大叫,令他害怕。父母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冷淡了。
直至有一天,父亲带来了一个很年轻的女人,他才明白这个女人就是父母不和的根源。
就这样,父母离婚了。
当初,父亲拿着母亲资助他的陪嫁做本金,开始做生意。刚开始受尽挫折,后来否极泰来,生意有所好转,并越做越大,先是跟别人合作把山西几个煤矿承包了下来,赚了不小的一笔钱,继而又做了其他产业。男人越有钱,越有变坏的潜质,因为扑上来的飞蛾太多了,而且年轻貌美,懂得打扮懂得讨男人的欢心。父亲跟那些坏男人一样,终于沦陷了,抛弃了结发之妻与爱子,娶了小娇妻,后来听说他们又生了个儿子。
而母亲,竟然在父亲再婚那天,一夜白了头,神色怆然,面色憔悴。
从那天起,他就发誓,这辈子就当自己的父亲已经死掉。后来,父亲马德康很多次来看他,他都拒绝相见。
马应龙说出了这些从不向别人提起的往事,又愤愤不平地说:“萌萌,你觉得我会向他借钱吗?看见他我都觉得恶心,像吞下只苍蝇一样恶心,呸!”
马应龙越想越气,那些陈年旧事又一次翻了上来。
“唉,想不到你还有这么悲惨的身世。可这笔钱不是个小数目,如果不求他你还有别的出路吗?”
“家里的房子已经抵给银行了……”
“那房子不是要被银行没收了?那你跟你妈住哪儿?马总,这事已经过去这么久了,看开点吧,毕竟不管怎么样,你们还有血缘关系在那里,你父亲的心里一定也很内疚的。老一辈人的事,最好还是不要影响下一辈,谁在年轻时没有干过傻事呢,不过有轻与重之别罢了。相信你妈也不那么恨你爸了,还是给你爸一个弥补过错的机会吧……”
“再说吧,我真不想见他,跟他说话都会觉得反胃,我自己先想办法凑钱。我先送你回去。”
尚萌萌无语了,想不到一代人的恩怨,会影响下一辈这么深。这种积怨真不是一时能解开的,一个失败的婚姻,对孩子的伤害有多深,真是难以估量。宁宁虽然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但是看见他抱着沈利叫爸爸的样子,她也觉得挺难受。
回到家,她突然想到一件事情。这段时间,她一直沉浸于丧子的悲痛之中,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秦伊夏跟宁宁真的没有血缘关系吗?跟沈利也没有血缘关系?
照沈利跟姚丽的话,宁宁跟他们都毫无血缘关系才对,但是,秦伊夏对宁宁那种特有的母性光辉,只有在一个母亲身上才会散发。倘若尚萌萌没有孩子,她也体会不出这种微妙的感觉,现在她以一个母亲敏锐的第六感,觉得事情没有沈利说的那么简单。
如果真是这样,他们现在已经在一起,秦伊夏完全可以提出来要回宁宁啊,她却毫无动作,这又是为什么?
尚萌萌越想越疑惑。
他们之间一定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