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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艾青 穆旦(第2页)

如果你是醒了,推开窗子,

看这满园的欲望多么美丽。

蓝天下,为永远的谜蛊惑着的

是我们二十岁的紧闭的肉体,

一如那泥土做成的鸟的歌,

你们被点燃,却无处归依。

呵,光,影,声,色,都已经**,

痛苦着,等待伸入新的组合。

在穆旦的生命世界里,青春给诗人带来了异常强烈的**感,在这段短暂的岁月里,不仅有“草上摇曳”的“绿色的火焰”,同时也有“美丽”的“满园的欲望”。面对如此美妙的青春,诗人并未引吭高歌,而是为青春期复杂的情感体验寻找到了“客观对应物”——“春天”,借助与“春天”相关联的一系列意象——绿草、土地、花朵、暖风、蓝天、鸟的歌声等,把现代社会里处在青春期的人们充满矛盾的情感特征表现得淋漓尽致。一方面青春意味着“稚嫩”与“冲动”,因而遭遇诸多“禁闭”,另一方面青春是走向成熟的必由之路,只有“反抗着土地”才能让美丽的“花朵伸出来”;一方面当“暖风吹来”青春觉醒,带来些许的“欢乐”,另一方面觉醒的青春面对“满园的欲望”又徒增了无尽的“烦恼”;一方面敏感的肉体涌动着的欲望被点燃,另一方面燃烧的青春**“却无处归依”;一方面享受着追求爱的幸福与欢笑,另一方面又承受着等待爱的痛苦与煎熬。对于诗人来说,正是**与理性以及理想与现实之间的永恒距离,使青春期的情感体验交织着太多矛盾,满载着甜蜜的忧愁,相较于火山喷发式或狂飙突进式的抒情方式,这种经由智性渗透的有节制的情感传达方式,使诗中情感不再处于一种急剧宣泄状态,而是在矛盾的冲突中呈现“线团化”特征,这样的诗情显得更加深层、厚重、冷峻和浓烈。

《诗八首》是一首抒写理想爱情的充满哲理的抒情诗,穆旦把恋人之间情感发展过程写得如此深刻而复杂:

你底眼睛看见这一场火灾,

你看不见我,虽然我为你点燃;

唉,那烧着的不过是成熟的年代,

你底,我底。我们相隔如重山!

从这自然底蜕变程序里,

我却爱了一个暂时的你。

即使我哭泣,变灰,变灰又新生,

姑娘,那只是上帝玩弄他自己。

这是诗人对“初恋”季节里爱情的想象和体认,里边包含着许多形而上的情感哲思。在诗中热恋阶段男女之间感情不再是如胶似漆或心心相印,而是存在着多重“阻隔”,男方已为爱燃烧和痴狂:“我为你点燃”和“烧着”,而女方则在爱的渴望中深感恐惧:“你底眼睛看见这一场火灾”,在爱走向成熟的时空中,“我们相隔如重山”,彼此之间产生了因爱的矜持或婉拒所带来的遥远的距离。这种距离与恋人间情感“错位”——“你”总是保持理性和冷静,而“我”却深情地投入且如痴如醉——紧密相关。理性与感性、狂热与矜持之间的矛盾无疑造成了不可规避的情感之殇:在爱的成长旅途中(“自然蜕变的程序里”),“我”只好爱“一个暂时的你”,更令人伤悲的是,“即使我哭泣,变灰,变灰又新生”,依然无法得到“你”的接受与应允或产生情感的共鸣。不过,诗人并未由此绝望沉沦,而是在更深的层面进行思辨:“姑娘,那只是上帝玩弄他自己”,也即是,上帝在赋予人类感情的同时,也赋予其理性,它在“玩弄”别人之时也在“玩弄”自己,这既是对“爱之殇”的一种超脱,又是对制造痛苦的“上帝”的一种嘲讽。由此可见,穆旦对“初恋”的情感体验已超越了“纯洁”或“纯粹”的视界,而是进入一个更为丰富、复杂和深广的空间之中,在纵横交织的矛盾之网中呈现“线团化”倾向。

在新诗抒情“戏剧化”实践方面,穆旦不仅进行积极探索,也取得了许多重要收获。所谓新诗抒情“戏剧化”是指诗歌借鉴戏剧声部、戏剧情境、戏剧意境和戏剧结构等多种创作手法,使抒情主体的情志实现戏剧性表现,达到诗歌传情达意的客观性与间接性的艺术效果。他的《森林之魅——祭胡康河上的白骨》是新诗“戏剧化”的代表作。全诗以“森林”和“人”之间的对话展开,以“祭歌”终结“对话”,在“对话”里诗人展开了自我对于“野人山经历”的梦魇般的记忆,叙说着关于生命与死亡的铭心刻骨的体验。在诗剧的舞台上,“森林”诉说着自我掌控“死亡”的秘密与威力:

森林

没有人知道我,我站在世界的一方。

我的容量大如海,随微风而起舞,

张开绿色肥大的叶子,我的牙齿。

没有人看见我笑,我笑而无声,

我又自己倒下去,长久的腐烂,

仍旧是滋养了自己的内心。

从山坡到河谷,从河谷到群山,

仙子早死去,人也不再来,

那幽深的小径埋在榛莽下,

我出自原始,重把密密的原始展开。

那飘来飘去的白云在我头顶,

全不过来遮盖,多种掩盖下的我

是一个生命,隐藏而不能移动。

这里,“森林”不仅在彰显自身的神秘与霸气:“没有人知道我我站在世界的一方”,“我的容量大如海随微风而起舞”,“我出自原始重把秘密的原始展开”,也在炫耀自我的阴险与狠毒:“张开绿色肥大的叶子我的牙齿”,“没有人看见我笑我笑而无声”,同时还在显示拥有掌握生死命脉的魔力:“我又自己倒下去,长久的腐烂仍旧是滋养了自己的内心”,“多种掩盖下的我是一个生命,隐藏而不能移动”。“森林”已然成为具有生命的神魔“二位一体”的“超人”,主宰着“人”的命运。

而“人”也陈述了进入“森林”后的复杂矛盾心理,一方面“人”享受了原始“森林”给他敞开的新异空间:“离开文明,是离开了众多的敌人在青苔藤蔓间,在百年的枯叶上死去了世间的声音”。远离了都市文明与残酷战争,闯入“森林”的“人”不仅可享用特定时空中的“静谧”时光,同时可感受到“无始无终”的“自然”之生机与自在:“这青青杂草这红色小花,和花丛中的嗡营这不知名的虫类,爬行或飞走和跳跃的猿鸣,鸟叫,和水中的游鱼,路上的蟒和象和更大的畏惧以自然之名,全得到自然的崇奉无始无终,窒息在难懂的梦里”。在这新异的空间里,“人”传达了一种沉溺其间的渴望与吁求。另一方面,当“我不和谐的旅程把一切惊动”之后,“森林”向“人”发出的死亡召唤:“欢迎你来把血肉脱尽”,尔后“人”向“森林”道出了内心的无限恐惧:

是什么声音呼唤?有什么东西

忽然躲避我?在绿叶后面

它露出眼睛,向我注视,我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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