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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法律防火墙（第1页）

风行2025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李卫站在市政府办公楼的落地窗前，看着楼下车水马龙汇成的金色河流，手中那份厚度惊人的合同草案仿佛有千斤重。

钱文龙那张总是挂着商人式精明笑容的脸在他脑海中盘旋，让他想起康熙年间那些专营漕运的奸商——表面上对官府毕恭毕敬，暗地里却在船运单据上做手脚，用"漂没损耗"的名义中饱私囊。

"李秘书，这是钱总亲自送来的合同草案，开发区项目的框架协议。"孙一城的声音带着刻意的殷勤，李卫却从这年轻秘书过于热情的语气里听出了几分幸灾乐祸。这位市长秘书自他来后便处处透着不自在，如今怕是正等着看自己出糗。

李卫接过文件时指尖微动，这现代纸张的触感总让他想起南书房那些洒金宣纸，只是上面密密麻麻的宋体字远比馆阁体要刺眼得多。他粗粗翻了几页，那些"不可抗力""情势变更"之类的术语像天书般绕得他头晕，唯有"违约责任"西个字让他瞳孔微缩——这词儿虽新，内里的门道却和大清律例里的"监守自盗"异曲同工。

"放这儿吧。"李卫不动声色地将文件放在桌上，眼角余光瞥见孙一城转身时嘴角那抹转瞬即逝的冷笑。待办公室门关上，他立刻从抽屉里取出那方刻着"清风徐来"的端砚，冰凉的石质触感让他纷乱的心绪稍稍平复。

"吴管家，你说这新朝的契约，怎比咱们那会儿的盐引还复杂？"李卫用手指着砚台边缘的云纹，这方随他穿越而来的老物件是他唯一的慰藉。砚台里半干的墨渍仿佛泛起涟漪，让他想起吴纯林当年提醒他"漕运合同需防斛面作弊"的情景——那时他还是江苏布政使，正是靠着这份警醒才揪出了漕运总督的贪腐大案。

手机突兀的震动声打断了思绪，屏幕上跳动的"陆律师"三个字让李卫心头一跳。自上次拆迁纠纷后，这位市委书记千金便成了他的"活字典"，只是每次通话都像在上刑场，对方总能用三言两语点破他的无知，那清冷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时，总让他恍惚看见当年在苏州初见岳思盈的模样。

"李秘书，我父亲让我问问开发区项目的进展。"陆思盈的声音带着职业性的疏离，李卫几乎能想象出她此刻正端坐在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后，指尖在键盘上敲击出清脆声响的模样。

"正要请教陆律师，"李卫决定开门见山，"钱文龙送来份合同，我瞧着字里行间总有些不对劲，就像。。。就像戏班的水袖，看着飘逸，底下藏着多少手脚谁也说不清。"他努力用这个时代能理解的比喻来表达，心里却暗骂自己形容得粗俗。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随即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这是陆思盈难得流露的情绪波动："李秘书的比喻倒是别致。把文件发我邮箱，半小时后会议室见。"

当李卫抱着合同原件走进小会议室时，陆思盈己经坐在那里了。她今天穿了件月白色衬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线条优美的小臂，鼻梁上架着的金丝眼镜让她平添几分知性。李卫注意到她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自己刚发过去的合同文档己经被标满了红黄蓝三色批注，像幅现代派的画作。

"坐。"陆思盈头也不抬地说，指尖在触控板上滑动，"这份合同堪称教科书级别的陷阱集合，钱文龙请的律师很专业。"

李卫拉过椅子坐下，看着她点开第一处高亮批注："首先看付款方式，项目启动后支付30%，却没明确启动的定义。是拿到批文算启动？还是破土动工算启动？这里至少有三个月的操作空间。"她纤细的手指点在屏幕上，"就像你们古代的起运与到运，一字之差，漕粮就能在路上损耗三成。"

李卫眼睛一亮，这解释可比那些法律条文首观多了。他想起当年查办的漕运案，那些漕丁就是利用"起运称重"与"到运验收"之间的时间差，用掺沙、泼水等手段牟利。

"再看这里。"陆思盈切换到下一页，"工程变更条款，甲方需在收到变更通知后15个工作日内书面确认，但没约定逾期未确认的后果。这意味着他们可以随意变更设计，只要拖着不确认，就能把责任推给政府方。"她抬眼看李卫，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就像盐商故意拖延盐引勘验，等到盐价飞涨再出手。"

李卫的后背渗出冷汗。他原以为自己对这些伎俩足够警惕，却没想到现代奸商的手段比当年那些漕运官还要阴狠。钱文龙这是打算先低价中标，再通过合同漏洞不断追加投资，最后把整个项目变成填不满的无底洞。

"最阴险的是这个。"陆思盈调出违约责任条款，"乙方逾期违约金每天仅按合同总额的万分之零点五计算，而甲方解除合同却要支付20%的违约金。这就像。。。就像。。。"她似乎在寻找合适的比喻。

"就像赌坊的规矩，庄家永远赢。"李卫接口道，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他想起扬州那些挂着"公平"牌匾的赌坊，用看似对称的赔率实则暗藏杀机，钱文龙这招"阳谋"比当年八爷党用的手段还要卑劣。

陆思盈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显然没料到这个"土包子"秘书能说出如此精准的比喻。她推了推眼镜，语气缓和了些许："可以这么理解。按照《民法典》第五百八十一条，违约金明显过低时法院可以调整，但诉讼过程至少要六个月，足够钱文龙把项目搅黄了。"

李卫看着她在屏幕上划出的红线，忽然意识到这位高冷律师正在为自己构筑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那些被她用专业术语剖析得淋漓尽致的陷阱，此刻在他眼中变成了战场上的明碉暗堡，而陆思盈正拿着军事地图，一一指出它们的弱点。

"陆律师打算如何应对？"李卫问道，语气中不自觉地带上了请教的意味。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陆思盈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李卫从未见过她这样的表情，像是冰雪初融时露出的一抹春色，"我们保留所有核心条款，但要增加对赌协议——如果工程延期超过30天，钱文龙的公司要支付每日千分之三的违约金，并且政府有权无条件接管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