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前,付川也不是还和我在这绿色沙发上滚在一起。那时候,我是空的。匆匆地填塞自己。然后,是现在,我又变空了。
幸优显然没来过这里。看来,森也未曾带她走进过这个空间。她进屋的时候,带着一脸新奇的表情。
我第一次觉得,她真的显得有点傻。
我想起付川说过的话,我认识她的时候,她还是个小丫头。
“幸与茜。”我小声地叫了她一声。
“你看上去真糟糕。”她严肃认真地说,毫无表情地静静看着我,足有好几秒。
她穿着一件质地滑腻舒适的黑色吊带背心,显得锁骨很突出,很好看。牛仔短裤的边缘处是毛边的做旧处理。这样简单俗气的行头,穿在她身上却显得很高级似的。她依然梳着一个小辫子,但是不同的是,今天别了一脑袋的黑卡子,非常利落,脑门处的头发紧紧绷着。
她的肩膀上背着一个巨大的深灰色单肩背包,那里头简直足能装下一个五岁小孩。像以往一样,她的包里被塞得满满的。不知道都装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家里有什么吗?”
还没等我回答,她人已经不见了。我听见她进了厨房,然后拉开了冰箱门。
她回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拿着一罐打开的啤酒,一边喝,一边说:“什么都没有。你冰箱里空得吓人。”
我觉得有气无力。看到她脸色红润地畅饮冰啤酒,完全没有一丝想喝的感觉。
“是痛经吗?”她问。
“嗯。”我点点头。“而且胃疼。”
总觉得光说痛经的话,有点幼稚而且太小题大做似的,于是,又补充了胃疼。
“你这有红糖吗?”
又是还没等我说完,她人就没了,再次奔了厨房。
我尽最后的力气扯着嗓子告诉她红糖可能的位置,然后继续泄气地躺着。但是,心里突然升起一种莫名其妙的温暖感。我想,我真是弥留了吧。
她将一杯过浓并过烫的红糖水递给我,说:“必须要很热很热喝,而且要一饮而尽。”
说“一饮而尽”四个字的时候,她故意用豪迈夸张的语气,像是逗我笑的努力。
“一定会奏效的。”她专注盯着我的脸,好像担心我不肯喝一样。
我小口小口但是极快地饮着那杯红糖水,之后,一秒一秒很缓慢地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我也一直痛经。”幸优说。
“中学的时候,疼的最厉害,自己在**打滚,还哭。”
她会心地笑笑,好像不好意思。
“但是我妈从来不管我,经过我房间的时候,顶多说一句‘光哭有什么用啊,自己想办法,弄点红糖水,弄个热水袋’什么的。所以,这些事情,我太熟练了。”
喝光了红糖水,我慢慢坐起来,才觉得腰要断了。可能是一个姿势保持的时间太久了,不禁痛苦地咧了一下嘴。
记得那时真痛经的时候,森会帮我切一些姜,然后和红糖一起慢慢煮。他是个很细致的人。
当时我以为,他一定是那么爱我,否则怎会对我如此好。现在觉得,那就是他的好,不分对谁吧。
而且,谁都可以对谁好,谁也可以对谁坏。那些努力的好和刻意的坏,也许根本不会留在对方心里。反倒是那些自己都没当回事的瞬间,被别人十分的看重。这真是荒唐的世界和人际。
幸优坐在那把森买来的藤编扶手椅上,就像呆在自己卧室里一样慵懒和舒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