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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语气词尔28(第1页)

三、语气词“尔”[28]

关于语气词“尔”,学界有过一定的研究,不过主要关注的是“尔”怎么会演变为“呢”,以及“尔→呢”的具体途径,而对“尔”本身的研究,如产生、形成及语气义等就很不够。在语料的选取上,也侧重于《公羊传》以后即汉代以降的文献。综合当前的研究,我们认为还有三个问题需要继续探讨:

1。形成途径及过程、机制。语气词“尔”源于指代词“尔”的虚化,这点前人多有提及,从已发掘的语言事实来看,这一观点当可以确信。但是语法化的途径、规律和机制是什么呢?这方面的研究基本上是空白。语言研究中,发掘出一个语言现象固然十分重要,但是历史语法学的根本目的,是要对已有的语言演变事实进行解释。

2。学界讨论疑问语气词“呢”,往往追溯到《公羊传》中“何隐尔?”这类“尔”,却不太关注陈述句如“闻见之不众,议论之卑尔”(《荀子·非相》)中的“尔”。冯春田推测道:“《公羊传》一类疑问句的‘尔’字很可能就是由指示代词‘尔’而来的(由指示代词的表达转化为助词的表达)。”[29]而后,龙国富生发了冯春田的观点,他说:“它最先是指代词,用在句子的末尾,由于长期与疑问语气助词在一起,受到疑问语气的浸染,慢慢地由指示词虚化成表疑问的语气助词。”[30]那么陈述句中的“尔”和疑问句中的“尔”是一种什么关系?“尔”怎么会出现于特指疑问句中?

3。语气义。陈述句中的“尔”很多学者如杨伯峻[31]、孙锡信[32]、李佐丰[33]等认为表限制语气,相当于“耳”;郭锡良却认为表提示语气(提示情态)[34];杨树达认为“尔”字可以表达限止、决定、疑问三种语气[35];江蓝生也认为陈述句的“尔”表决定语气[36]。那么孰是孰非?另外特指疑问句中的“尔”语气义又是什么?

以上的三个问题,都需要从“尔”的发展演变中去寻求答案。

(一)形成途径和机制

指代词“尔”怎么会演变为语气词“尔”呢?

一个可以预见的推测就是:指代词“尔”位于句末,随着指代义的弱化(bleag),同时主观性逐渐增强,就慢慢地演变为语气词了。这一推测是建立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我们对“者”“焉”的分析也充分证明了这一点,同时语法化理论中的单向性规律也支持这一推测。因而在此需要说明的就是哪些“尔”有可能发生语法化、演变的具体句法环境是什么、为什么最后的途径是语气词。

《诗经》中有如下一例:

(1)噫嘻成王,既昭假尔。(《诗经·周颂·噫嘻》)

王引之说道:“《〈郑〉笺》曰:‘噫嘻乎能成周王之功,其德已著至矣’。是‘尔’与‘矣’同义。”[37]根据春秋末和战国初期的文献材料,我们认为此例“尔”仍是人称代词,王氏可能有点过于拘泥于郑玄的笺注。语气词“尔”大致出现于战国中期。如:

(2)孟子曰:“源泉混混,不舍昼夜,盈科而后进,放乎四海。有本者如是,是之取尔。”(《孟子·离娄下》)

(3)象往入舜宫,舜在床琴。象曰:“郁陶,思君尔。”(《孟子·万章上》)

(4)凡人论将,常观于勇;勇之于将,乃数分之一尔。(《吴子·论将》)

战国晚期及汉初语气词“尔”的用例就更多了。如:

(5)然而跛鳖致之,六骥不致,是无它故焉,或为之,或不为尔!(《荀子·修身》)

(6)庄王曰:“子去我而归,吾孰与处于此?吾亦从子而归尔。”(《公羊传·宣公十五年》)

(7)柳下惠曰:“苟与人之异,恶往而不黜乎?犹且黜乎,宁于故国尔。”(《战国策·燕策三》)

以上各例“尔”语气词的用法当无疑义,至于所表语气及语气义的判定标准我们放后面讨论。

观察一种语言现象的发展演变,最理想的状态就是有充足的历时语料,能够将这一变化不同阶段的特征、状况都清晰地展示出来。遗憾的是“尔”的使用并不广泛(最起码在传世的文献资料里呈现出这一状况),因而很难从历时的语料中清晰地观察到“尔”如何从指代词演变为语气词,一些“尔”是指代词还是语气词或者两者之间的状态往往也难以确定。不过这些存在歧解的例句也正好为我们提供了一些线索,即指代词“尔”和语气词“尔”具有渊源关系,或者说语气词“尔”源于指代词“尔”的虚化。一些“尔”具有明显的语气功能,同时也可以用“如此;这样”替换,这正是“尔”兼有语气义和指代义的一个表现。

(8)孟子曰:“富岁,子弟多赖;凶岁,子弟多暴,非天之降才尔,殊也。其所以陷溺其心者然也。”(《孟子·告子上》)

(9)诛白公,定楚国,如反手尔,仁义功名善于后世。(《荀子·非相》)

例(8)将“富岁的子弟”与“凶岁的子弟”的不同作对比,然后说“非天之降才尔,殊也”。仔细品味,“尔”的指代性非常明显,可以对译为“如此;这样”,句子大意为“并非上天降才如此,情况不同啊”。例(9)的“尔”指代性也很明显,“如反手尔”就是“如反转手掌一样(那样)”,以“反转手掌”来突出“诛白公,定楚国”的容易之极。

但是,把上面两例的“尔”分析为语气词却也未尝不可,比如“如反手尔”就可以理解为“如同反手(呢)”,这正反映了“尔”的特殊性:兼有指代词和语气词的一些语义和句法特性。语法化过程中A、B义或多种用法共存并往往难以区分,这一现象近年来已经为大量的语言事实所证明。再如:

(10)是非容貌之患也,闻见之不众,议论之卑尔。(《荀子·非相》)

(11)三者错,无安国。其说甚尔,其灾甚惨。(《荀子·天论》)

例(10)前面说“世俗之乱君,乡曲之儇子”容貌出众,接着说这些人因为没有才能,受到别人批评、打击,最后总结道:“是非容貌之患也,闻见之不众,议论之卑尔。”“尔”的指代性非常明显,句子大意为:“这并非容貌(造成)的祸患,闻见之不众,议论之卑微才会如此(这样)。”例(11)“其说甚尔”与“其灾甚惨”并举,更可突出“尔”的指代性。

例(5)~例(11)这类兼有语气和指代功能的“尔”,如果指代性进一步弱化,就会成为纯语气词。只是指代性怎么会弱化,又怎么会演变为语气词呢?这和“尔”所处句法位置以及语言的主观性有关。

1。“尔”所处句法位置对其指代性的影响

“尔”作指代词,指代的是它前面的动词性结构,可以译为“如此;这样”,正是这一句法特点造成了它指代义的虚化。如:

(12)秦王曰:“布衣之怒,亦免冠徒跣以头抢地尔。”(《战国策·魏策四》)

“尔”存在歧解,或语气词,或指代词。理解为指代词,指代的就是“免冠徒跣以头抢地”,句子大意为:“百姓发怒,不过是脱帽赤脚、用头撞地那样。”同时可以看到,指代词“尔”因为紧邻它所指代的动词性结构“免冠徒跣以头抢地”之后,指代性有点凸显不出来,或者说前面的动词性结构削弱了它的指代性。这是怎么回事呢?

因为“尔”指代性的强弱也要受到它所指代的动词性结构辖域(scope)的影响,根据形式表述法就是:如果一个算子(O)与一个语言表达式(E)结合(E。O),E就是O的辖域。指代词“尔”本身没有独立的所指,其外延必须依赖句子中它所指代的动词性成分来提供,与“焉”一样,“尔”在语义上对前指成分(动词性结构)具有依赖性,或者说前指成分对“尔”具有约束和统制性。这种约束和统制表现在:前指成分确定“尔”的所指,同时也直接影响到“尔”指代性的强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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