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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云云尔28(第1页)

二、云、云尔[28]

(一)语气词“云”的形成过程

典型的语气词“云”出现于汉代。如:

(1)公稽海外有东鳀人,分为二十余国,以岁时来献见云。(《汉书·地理志》)

(2)君子乱言而弗殖,神言弗致也,道远日益云。(《春秋繁露·曾子立事》)

(3)天子为塞河,兴通天台,若有光云。(《史记·孝武本纪》)

上面三例“云”都为语气词,例(1)表“听说”,例(2)表“不置可否”,例(3)表“不确信”。

关于语气词“云”,前人一般称为“语已词”,只有南宋洪迈在《容斋续笔》中表述比较清楚:“予观《史》《汉》所纪事,凡致疑者,或曰‘若’,或曰‘云’,或曰‘焉’,或曰‘盖’。”而对“云”语法化过程及机制进行深入讨论的是谷峰《从言说义动词到语气词》[29],因而本节对“云”语法化的描述主要采用谷峰的观点,只是在框式结构“曰……云”的形成上,我们与他的观点有所不同。

言说义动词“云”始见于《尚书》,最常见的用法是直接带内容宾语,“云”后的引语则通常是转引或重复已有的话。如“云不可使,得罪于天子;亦云可使,怨及朋友”(《诗经·小雅·雨无正》)中的“云”为核心动词(headverb),这一语义句法框架不利于“云”的语法化。不过春秋战国之交“云”开始后置。如“介葛卢闻牛鸣,曰:‘是生三牺皆用之矣,其音云’”(《左传·僖公二十九年》),这属于宾语的临时易位,内容宾语成为注意的焦点(figure),而“(NP+)云”退隐为背景(ground)。因此,前景凸显(figuresalience)是“云”语法化的动因。如“岁云秋矣,我落其实而取其材。所以克也”(《左传·僖公十五年》),此例为“内容宾语+云”,无法说成“云+内容宾语”,这样的句法框架更利于“云”向语气词虚化。战国以后,“云”前的内容宾语全由动词性结构充当,句子的语义重心逐渐有前移的倾向,“云”词义弱化。如“然而吾弗为云者,岂不为过谋哉”(《战国策·赵策三》)。

战国中期出现了“曰……云”框式结构,谷峰认为这是“云”的词义虚化程度加深,不足以明确、充分地表达言说义,因而要加上动词“曰”来补偿言说义的弱化,形成框式结构“曰……云”,而我们认为这一结构是从“曰……云尔”式简省而来,具体分析见后。该结构整体上有转引他人话语的功能。如“夫曰‘有命’云者,亦不然矣”(《墨子·非命中》)。又如“古之人有言:曰‘事之’云乎,岂曰‘友之’云乎”(《孟子·万章下》)。“曰……云”的出现本是为了抵消“云”的虚化,但在客观上却加快了“云”虚化的步伐。“云”通过吸收整个结构的功能,发展为转引话语的标记(quotativemarker),被分析为一个后附成分。汉代以来“曰……云”格式成为一个范式,同时“云”又向语气词迈进了一步。如“寡人闻之:‘圣王在上位,使民富且寿’云”(《新书·修政语下》)。此例核心动词是“闻”,句子以转述人为取向(speaker-oriented)。

一旦句中表达信息来源的成分退隐,同时转述内容突破话语内容的限制,这时的“云”就是表“听说”义的语气词了[30]。如“孔子尝过郑,与子产如兄弟云。及闻子产死,孔子为泣曰:‘古之遗爱也’”(《史记·郑世家》)。又如“而拜习马者二人为执驱校尉,备破宛择取其善马云”(《史记·大宛列传》)。

作为典型的语气词,“云”可以容纳否定形式,如“不见其人云”(《史记·孝武本纪》);“云”所在的句子大多是篇章中的陪衬信息,不是叙述的主线;表“听说”义的“云”属于非亲见传信范畴(noial),转述的内容都是说话人未亲历亲见的事情。

语气词“云”还可以表示说话人对事件采取中立的态度,即表达“不置可否”义。如“孔子正夏时,学者多传夏小正云”(《史记·夏本纪》)。又如“用此,其将兵数困辱,其射猛兽亦为所伤云”(《史记·李将军列传》)。

而后,“不置可否”义又引申出“不肯定、不确信”义,这是基于“不过量原则”的一种引申,因为“不肯定、不确信”义单向蕴含且信息量和主观性都大于“不置可否”义。如“有司曰:‘陛下肃祗郊祀,上帝报享,锡一角兽,盖麟云’”(《史记·孝武本纪》)。又如“鲁君与之一乘车、两马,一竖子俱,适周问礼,盖见老子云”(《史记·孔子世家》)。

“云”的词义引申模式为:言说义→转述义→听说义→不置可否义→不确信义。

(二)“云尔”的词汇化——从述宾短语到语气词

“云”的语法化机制和历程谷峰讨论得较详细,此处我们主要说说“云尔”。

“云尔”最早出现于春秋战国之交的《论语》中,汉代以降特别是隋唐时期出现了较多用例,且主要集中在史书和各类序文、铭记中,而后断断续续地,甚至在《清史稿》中都能见其踪影。对“云尔”性质的界定,前辈学者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意见,一种认为是语气词连用,如何乐士等认为“云”用在句末,表示对口耳相传的事情只作客观的叙述,而不表示主观上的肯定和否定,译为“等等”“似的”;而“云尔”连用,可译为“如此而已”[31]。但是俞敏却认为“云尔”中的“云”为动词、“尔”为代词,“云尔”就是“云然”,意思为“这么说”[32]。上述两种处理意见差异非常大,到底孰是孰非呢?拟或都失之片面?

从语言的历时发展来看,上面两种意见都值得商榷。说是语气词连用,似乎无法回答以下问题:①作为语气词的“云”和“尔”产生于上古,中古以来逐渐衰落、直至消失,何以隋唐以来作为连用形式的“云尔”仍有如此多的用例?②学界一般不认可汉语史上存在四个语气词连用的情况,那么“云尔已矣”(《论语·述而》)、“云尔而已哉”(《晋书》《宋书》等都有用例)、“云尔而已矣”(《唐会要》)等,该如何分析?此外,“云尔”的结合本来较紧密,如果说随着语义虚化,彼此之间的关系反而松散为一个连用的形式,这也似乎有点不符合语言的发展规律。

俞敏先生认为“云尔”为“动词+代词”组合,有些“云尔”确实如此,但是更多的“云尔”却似乎不然。如:

(4)扬子以为孝文帝诎帝尊以信亚夫之军,曷为不能用颇、牧?彼将有激云尔。(《汉书·张冯汲郑传》)

(5)今略举一隅,以存标格云尔。(唐·刘知幾《史通·称谓第十四》)

我们的观点是,语言是动态发展的,对“云尔”的分析也要考虑到历时的因素。

1。框式结构“曰……云尔”

整个战国时期至汉初的“云尔”所处语境都相同,即都出现在“曰……云尔”格式中。如:

(6)子曰:“女奚不曰,‘其为人也,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云尔。”(《论语·述而》)

(7)其心曰:“‘是何足与言仁义也’云尔,则不敬莫大乎是。”(《孟子·公孙丑下》)

(8)放之者何?犹曰“无去是”云尔。(《春秋公羊传·宣公元年》)

(9)犹曰“取之其母之怀中而杀之”云尔。(《春秋谷梁传·隐公元年》)

“曰……云尔”是一个框式结构,主要用于转引他人话语,如例(6)转引的就是“其为人也,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例(7)转引的就是“是何足与言仁义也”;其他各例都可以此类推。在“曰……云尔”中,“曰”是言说义动词,“云”也是言说义动词;“尔”为指代词,复指前面转引的话语。“云尔”即俞敏所说的“动词+代词”组合,意为“这么说”或“说这样”。换言之,在“曰……云尔”中,“曰”后的话语与指代词“尔”是同一的。比如例(9)“尔”指代的就是前面转引的话语“取之其母之怀中而杀之”。

“曰……”或“云……”为动宾结构,语义完整,在表达时也不会产生歧义,为何还会产生“曰……云尔”这一复杂结构呢?从《论语》中几个“曰……云尔”结构所处语境来看,我们认为这一结构的出现主要是因为“曰”后的话语过长,故而言语的主体喜欢在结束时总括一下所说话语,“云尔”的作用就在于此。这与现代生活有点相仿,人们说完一段话,总喜欢来一句“就这样(吧)”或“就这样说(吧)”。“云尔”译为现代汉语正是“这么说”。

至于为什么是“曰……云尔”而非其他如“云……曰尔”“云……云尔”“曰……曰尔”等格式,这和“云”“曰”等的使用有关。“曰”作为上古主要的言说义动词,后面一般带宾语,而“云”在春秋战国之交就衍生出了后置用法,因而在使用习惯上,人们自然倾向于选择“云”作为第二个动词了。至于不见“云……云尔”,可能这一格式过于单调,因为前后动词相同,表达上显得过于呆板。

汉代文献中,这一格式的前一言说义动词有时并不局限于“曰”,还可以是“言”等。如:

(10)言“民所始乐者,武也”云尔。(《春秋繁露·楚庄王》)

(11)诗云:“不识不知,顺帝之则。”言“弗能知识,而效天之所为”云尔。(《春秋繁露·暖燠常多》)

(12)故其元年始书螟,言“灾将起,国家将乱”云尔。(《说苑·贵德》)

从指代性的强弱来看,“曰……云尔”中“尔”的指代性并不强,原因在于“尔”所指代的话语与“尔”紧邻,且形式往往要长于“云尔”,是句子的焦点(figure)信息及言语受众关注的对象。“云尔”在句法位置上也处于从属地位,删除“云尔”可能会使表达不够顺畅,但是并不会影响语义的完整性。正是在这一句法位置,“尔”的指代性凸显不出来。上节我们在讨论“尔”的语法化时指出,“尔”从指代词演变为语气词,一个关键因素就在于它总是紧邻它所指代的对象,指代性无法凸显,从而造成指代义逐渐弱化。如:

(13)孟子曰:“富岁,子弟多赖;凶岁,子弟多暴;非天之降才尔,殊也。其所以陷溺其心者然也。”(《孟子·告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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