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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城堡(第1页)

二、《城堡》

卡夫卡三部长篇中以《城堡》(1926)篇幅最长,意蕴也最深厚。

小说主人公K,一个名义上的土地测量员,应威斯伯爵城堡之聘长途跋涉赴聘,于后半夜来到接近城堡的村庄,他刚在一家客栈睡熟即被喊醒,原因是要在这个属于城堡的村子逗留必得有伯爵许可。由于拿不出证件或许可证,他遭到城守儿子的严厉盘查,幸而客栈用电话向城堡询问得到似是而非答复后终侥幸被允住下。经过了这场遭遇,翌晨一早K就前往城堡——它看上去近在眼前的小山上,可走了半天,却一步也没有靠近。

待他回到客栈时,天色已晚。两位自称受城堡方面指派来做其助手的人向他报到。K通过他们与城堡联系,但回答是“任何时候都不能来”。不过一个名叫巴纳巴斯的信使带来了克拉姆部长签署的信,承认K已为伯爵聘用,并指明其上司为村主任,信使负责他与城堡的联系。

K希望与伯爵对话,为此来到巴纳巴斯家讨教办法,结识了巴纳巴斯的两个妹妹阿玛丽亚与奥尔加。K陪伴奥尔加去旅馆买啤酒,在这儿的酒吧间搭讪上了克拉姆部长的情妇弗丽达,当晚两人就私订终身。

K面见村主任,被告知此地根本不需要土地测量,所谓聘用不过是个“绝不会发生的”公文差错;村主任勉强安排他去当小学校的杂役,听从教师指挥;因了弗丽达的坚持,两人才决定住进学校。旅馆的老板娘对弗丽达不赴克拉姆之召难以理解,要知道她本人、村主任老婆等许多女人却是心甘情愿随叫随到的,哪个傻瓜会放弃被宠幸的荣耀?

巴纳巴斯送来了部长的第二封信函,信中对其测量工作表示赞许,简直滑稽——他何曾进行过土地测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K托巴纳巴斯带口信回去,要求克拉姆给予会见的机会;同时他听说某学生的母亲在城堡待过,就想过去拜访。但这却引起弗丽达猜忌,同时她对K与奥尔加姐妹的友情也早有醋意,揭露说K只不过想要利用自己与部长的关系达到进入城堡的目的而已。K的一个助手乘虚而入弄走这娇媚的酒吧招待。

为打探克拉姆的消息,K又来到巴纳巴斯家,爱上他的奥尔加告之——不要对她哥哥抱什么希望,因为他并未见过甚至根本不清楚谁是克拉姆。深夜,弗丽达和K的助手之一来奥尔加这里找K,而另一助手则因受不了K的严厉而上城堡告状去了。关于这两个助手,因为是城堡强加给自己的,实际上K一直想把他们撵走了事。

这时巴纳巴斯带来口信,克拉姆的主要秘书艾朗格要接见K。清晨,他来到旅馆等候接见。待见者早已排成了长队,而艾朗格仍在酣睡,却没有人敢去叫醒他……故事就此中断,据布洛德讲,卡夫卡原设想——让K心瘁力竭而死,而弥留之际城堡传谕允准他在此居留。

小说中不少地方写到城堡统治阶级的荒**糜烂,官员们无论职级大小,玩弄起女人来一向是随心所欲,“一个官员决不会有情场失意的事情……因为从来没有一个官员被女人拒绝过”。部长克拉姆就是个嗜好女人的“玩家”,也是凌驾在女人头上的暴君。他“传召这个到他那儿去,接着又传召另一个上他那儿去,他跟谁都搞不长,他撵走她们就跟传召她们来一样随便。哦,克拉姆甚至不屑于首先写一封信,认为太费事啦……”[179]部长如此,他的秘书也是这样,甚至连那些形形色色的侍从都不例外,奥尔加就沦入了侍从们发泄**的凄惨境地。可怕的是,这里的人们——包括男人和女人——都视其为天经地义,如果谁稍稍表示了哪怕一丁点反对,整个群体都会觉得大逆不道。在小说里,卡夫卡穿插了一个七十多页的“阿玛利亚的故事”:这个家庭之所以陷入不幸,是因为阿玛利亚拒绝了城堡官员的下流要求,更为不幸的是,他们住在了这个被城堡意识化了的乡村里。老父亲为求得城堡的宽恕(实则城堡并未实质性地惩罚他们一家),整天奔波于官僚之间几乎变成了活死人;奥尔加为洗刷家庭的耻辱而不断委身于官员的低下仆人;巴纳巴斯在姐姐的鼓动下做了那看不见的克拉姆及城堡的无用信使;只有阿玛利亚的目光里透露出坚韧,毅然担当了照顾二老的重担。可以说,他们一家主动选择了受难。他们认为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才能减轻被悬置的痛苦,得到众人的理解和城堡的宽恕。村上的人对城堡大大小小的官员简直唯命是听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可见这种统治不仅驯服了人们的身体,更本质的是同时夺走了人们的情感以至思想。

小说虽未给出具体的时代背景和地理空间,但城堡这个似乎是冥冥中的权力的象征,无疑是专制腐朽的统治机器的缩影。它是一个组织得天衣无缝的权力系统:密密层层的等级、大大小小的部门、职级分明的官吏、成批成套的公文,构成了这个统治网络的环扣或扭结,把所有的人——不只是外来人与被统治者,也包括这个统治集团的成员——全都套在里面,谁也别想挣脱半步。这真是个邪恶可怕的权力系统:一个从内到外、从外到内、从上到下、从下到上的层层从属的体系,一切都分成了等级,一切都带着锁链。而“城堡”,即是这个邪恶强权系统的象征。

作为现代人生存境遇的寓意表达,《城堡》的首要艺术特色就是“整体象征”。当像卡夫卡这样的现代主义作家尝试用象征的“魔法”处理较为宏大的题材时,传统象征手法特有的“暗示”渗透效应之局限性便立刻彰显出来。为了克服这种局限性,卡夫卡从“单元象征”发展出了“整体象征”。《城堡》叙述的故事看上去荒诞不经,但却实实在在是对现代人精神困境的精彩揭示。这种揭示,是经由“故事整体”的暗示而非个别细节或部分的象征来达成的。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城堡”的寓意便有多种解读的可能。例如,布洛德认为它指涉犹太人的遭遇——K竭尽全力几乎是死乞白赖地谋求在城堡辖下村庄的居留权,与失去祖国的犹太民族长期与异国他乡艰难地寻求立足之地的悲剧式的努力相类似。加缪则将之视为现代人孤独无依命运的象征。而本雅明从作家生平及创作中不可忽视的父子冲突现象出发,认为这个怪物所代表的权力世界实际上与“父权”同位。另有些观点,或侧重人类面对类父权力量时双方难于实现沟通与对话,或干脆简化为个体的人与群体的社会之冲突等,不一而足。

卡夫卡创作的动因始终是对人生的形而上的哲学思考,作品的形象和图景是他思考的载体。因而K作为艺术形象已非传统现实主义文学中独特的“这一个”,而是现代人类最一般的代表。如果是独特的“这一个”,其遭遇具有偶然性和不可重复性;而作为一般人类的代表,其生存境况则表征着人类的普遍命运。《城堡》里的K名字简短的只剩下了一个字母,在某种意义上暗示了他没有历史与过去,也没有未来和明天,他只是一个远离家乡的外乡人,只是一个现在的存在者。换言之,经由“整体象征”的立意处理,K几乎不再是哪个具体的个人,而就是整体的现代人。

在“整体象征”中,文本在整体框架上指向一个特定的意旨,但框架之内的具体细节则借助自然主义特有的那种客观、洗练的物象描写来达成。用某种可以意会难以言传的整体喻意作为统摄文本的灵魂与骨骼,以在自然主义式的客观描绘中铺洒开来的大量细节具体构成文本的表层肌肉,这种象征主义与自然主义的奇妙组合是几乎所有经典现代主义叙事文本的基本特征。一直悬置在叙事过程中的喻义在叙事结束之时以不着痕迹的不确定方式整体地显现出来,这在很大程度上是基于“细节”描写的那种自然主义式的“真实感”。细节的“真实感”给卡夫卡等现代主义作家那种“主观主义”主导着的“歪曲叙事”提供了着陆的“场”。可以设想,如果没有这种细节描写上的自然主义式的精雕细刻作为基础,《城堡》的文学叙事势必将会因其艰涩、悖谬、模糊而自行归于崩塌。而卡夫卡的惯用“伎俩”,就是把怪诞、荒谬、不可思议之事,一本正经、煞有介事地叙述出来——按我们的常识来说越是感觉离谱的东西,就越是描绘得生动具体,具体到简直就似在你眼前发生一般。这样,荒谬戴上了合情合理的面具,怪诞也就变得娓娓动听。

思考题:

1。卡夫卡小说的思想内容可概括为哪几方面?

2。卡夫卡小说常见的艺术手法有哪些?

3。《饥饿艺术家》的主旨是什么?

4。如何理解《城堡》中的“城堡”?

5。《城堡》首要的艺术特色是什么?

原典选读

《城堡》(节选)

(奥地利)卡夫卡

K到村子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村子深深地陷在雪地里。城堡所在的那个山冈笼罩在雾霭和夜色里看不见了,连一星儿显示出有一座城堡屹立在那儿的亮光也看不见。K站在一座从大路通向村子的木桥上,对着他头上那一片空洞虚无的幻景,凝视了好一会儿。

接着他向前走去,寻找今晚投宿的地方。客栈倒还开着,客栈老板尽管已经没法给他腾出一间房间来,而且时间这么晚,意想不到还有客人来,也使他感到恼火,可他还是愿意让K睡在大厅里的草包上。K接受了他的建议。几个庄稼汉还坐在那儿喝啤酒,但是他不想攀谈,他到阁楼上去给自己拿来了一个草包,便在火炉旁边躺了下来。这里是一个很暖和的地方,那几个庄稼汉都静悄悄的不吱一声,于是他抬起疲乏的眼睛在他们身上随便转了一圈以后,很快就睡熟了。

可是不多一会儿,他给人叫醒了。一个年轻小伙子,穿得像城里人一样,长着一张像演员似的脸儿,狭长的眼睛,浓密的眉毛,正跟客栈老板一起站在他的身边。那几个庄稼汉还在屋子里,有几个人为了想看得清楚一些和听得仔细一些,都把椅子转了过来。年轻小伙子因为惊醒了K,彬彬有礼地向他表示歉意,同时作自我介绍,说自己是城守的儿子,接着说道:“这个村子是属于城堡所有的,谁要是住在这儿或者在这儿过夜,也可以说就是住在城堡里。没有伯爵的许可,谁都不能在这儿耽搁。可是你没有得到这种许可,或者起码你没有拿出一张这样的证件来。”

K已经支起了半个身子,现在他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抬起头来望着这两个人,他说:“我这是闯进了哪个村子啦?这儿有一座城堡吗?”

“一点不错,”年轻小伙子慢条斯理地回答道,这时,满屋子的人都对K这句问话摇头,“这儿是我的大人威斯特—威斯伯爵的城堡。”

“难道一个人得有一张许可证才能在这儿过夜吗?”K问道,似乎想弄清楚自己所听到的会不会是一场梦。

“一个人必须有一张许可证,”那个小伙子伸出臂膀向那些在场的人说,他那种手势带着鄙视K的嘲笑意味,“难道一个人不需要有许可证吗?”

“唔,那么,我就得去搞一张来,”K说,打着哈欠推开毯子,像是准备起来的样子。

“请问你打算向谁去申请许可证?”小伙子问他。

“从伯爵那儿呀,”K说,“只有这么办啦。”

“深更半夜的,想从伯爵老爷那儿去搞一张许可证!”小伙子往后退了一步,叫嚷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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