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米尔什么?如果我有法子让你看个清清楚楚?
奥尔贡无稽之谈。
埃米尔你这个人呀!至少你得回答我吧。我并没叫你相信我们的话;不过,假定我们挑一个地方,可以让你在那儿清清楚楚地把一切全都看见,也都听见,你对你那位正人君子还有什么话可说呢?
奥尔贡如果是那样,那我就说……我什么话也没得可说了,但这事是不会有的。
埃米尔让这种错误存在的时间也太久了,你冤枉我满嘴说瞎话也冤枉得太苦了;光为取乐,我也得让你亲眼看到我们所说的一切,并且不必到别处去,就在此地。
奥尔贡好,就这么办。我接受你的办法。咱们倒看看你有多么机灵,看你怎样实现你所答应的事。
埃米尔(向桃丽娜)去把他请来。
桃丽娜他的头脑是狡猾的,也许不容易叫他上当吧。
埃米尔可以的,一个心上所爱的人去骗他,是容易骗到的,并且他那种自负的劲头也可以叫他上当。去给我把他请下楼来。(向克莱昂特和玛丽亚娜)你们,你们走开吧。
第四场
埃米尔,奥尔贡。
埃米尔咱们把这张桌子挪过来,你钻到下面去。
奥尔贡怎么回事?
埃米尔你得好好藏起来,这是必要的。
奥尔贡为什么要藏在这张桌子底下?
埃米尔唉,天呀,你就不用管了。我自有安排,你等一会看好了。你就进去吧;蹲在底下之后,你可留神别让人看见你,也别让人听见你。
奥尔贡老实说,这种地方我真够随和的,不过要紧的是看看你究竟怎样办成这件事。
埃米尔我想你会无话可说的,(向藏在桌下的丈夫)我这就要干出一桩稀奇古怪的事,无论如何你别动火。回头不管我说什么,都不许阻拦我;为了让你心服口服,我既然这样答应了你,我就要用柔情,因为不如此不行,用柔情使这个伪善心灵摘下他的假面具,我要迎合他的爱情种种无耻的欲望,听凭他那种胆大妄为的心情任意张狂。这是为了你一个人,并且是为了使他格外狼狈不堪,我的心才装作迎合他的希望,所以只要你一认输,我马上可以停止前进,事情只进展到你所要达到的程度为止。等到你觉得这件事情已进展得够远的时候,你可得出来阻止他那疯狂的热情,来顾全你的妻子,让我冒险只能冒到够使你觉悟的程度为止;这关系到你的利益,你应该自己做主,并且……有人来了。好好蹲着,别让人看见。
第五场
答尔丢夫,埃米尔,奥尔贡。
答尔丢夫有人告诉我说您愿意在这儿跟我谈几句话。
埃米尔是的,有几句话要私下和您谈谈。不过在谈话之前您先关上这扇门,到处去看一看,不要被人捉住。像刚才发生的那种事,可不能再重演了。从来没见过像这样被人当场捉住的,达米斯那样做真让我替您捏了一把汗,您看明白了吧,我曾尽力劝他不要那样做,叫他压住他的暴躁脾气。可是说真的,当时我也吓糊涂了,一点没想起反驳他的话,不过上天保佑,一切反倒更好了,更安全了。我丈夫对您的敬仰把这场风暴全给吹散了。他对您不但并没有起疑心,而且为了更好地斗一斗那些不怀好意的议论,他偏要咱们时时刻刻待在一起;因此关着门和您一起待在这儿,我不用害怕受到指责,也就是仗着这个,我可以对您敞开心扉,也许是过快地接受您的热爱。
答尔丢夫这番话真有点令人不容易明白,夫人,您方才说话可不是这个语气啊。
埃米尔唉!如果刚才那样的拒绝竟会使您恼怒,那么您真是不懂得一个女人的心了!您会看不出这颗心的言外之音吗?您没觉得当时抗拒您的时候是那样软弱无力吗?在那种时候,我们的贞操观念老是和人们给我们的温情作斗争。无论我们觉得那个控制我们的爱情有多大的理由,由嘴里坦白承认这个爱情,总还觉得有点害羞;所以最初总是先加以抵抗;不过从当时抵抗的神气来看,就已足够让人知道我们的心已是被征服的了;为了面子我们的嘴违背着我们的心愿说话,可是那样的拒绝早已等于把一切都答应了。我对您说的这番话无疑是一种过于放肆的自白,从我们女人的贞操方面来看,未免有点太不给自己留有余地。不过话已经说出口,索性说个明白吧。如果对您贡献给我的心,我没有一点意思,我又怎能那样关切地去劝阻达米斯呢?我又怎能那样和颜悦色地从头到尾听完您的情话?又怎能像大家所看见的那样对待这件事呢?并且当我亲自逼您拒绝他们所提的那门亲事的时候,您心里还不明白我那种要求究竟是什么意思吗?那不就是表明我对您的关切和因此可能感受到的苦恼吗?因为那门亲事如果成功,我原想整个儿得到的那颗心就得与别人分享了。
答尔丢夫夫人,我能够听见从我所爱的人嘴里说出这番话来,当然是一桩极甜美的事。您这几句甜蜜蜜的话把我从来没有尝过的一种芳香川流不息地输进了我全身的毛孔;能够得到您的欢心,原是我一向寻求的幸福;现在居然蒙您这般垂爱,我的心实在满足万分了,不过这颗心,请您准许它胆敢对于这种幸福还有点怀疑,因为我很可以把这些话当做是一种手段:无非是要我来打破正在进行中的那桩婚姻。跟您痛快说吧,如果不给我一点实惠、我一向所希望的实惠,来替这话作担保,使我的心能够永久相信您对我的好情好意,我是绝不能听信这么甜美的话的。
埃米尔(咳嗽一声,为关照她的丈夫)怎么?您竟这样性急,一下手就要挤干一颗心的柔情?人家正在向您倾诉最甜蜜的情意,可是在您看来还觉得不够,竟要逼我把最后的甜头也给您,才能让您心满意足!
答尔丢夫一种好处,我们越是自问不配得到手,就越不敢希望它。我们的希望光凭一套空话是很难放心的。这样无比荣耀的好运真有点令人难以置信,所以我们必须在实际享受之后,才能深信不疑;我相信,我是不配得到您的慈悲的,因此很怀疑我的胆大妄为竟会真的达到幸福的目的;夫人,您若不拿出点真实的东西让我的爱情火焰心服口服,我是什么也不能相信的。
埃米尔天呀!您的爱情真像个暴君,它搅得我神魂颠倒,专横地辖制着我的心!它又多么狂暴地要求满足它的欲望!怎么?您已经把我逼得无法躲闪,连一点喘息的工夫都不给人留下,您这样毫不放松,要什么就得马上到手,一刻也不准迟缓;您知道人家爱上了您,您就利用这个弱点来逼迫人,您想想这样合适吗?
答尔丢夫如果您真是用慈悲的眼光来看待我对您这份爱慕的心意,那您为什么还不肯给我那种确实的保证呢?
埃米尔不过真的答应了您所要求的那件事,又怎能不同时得罪您总不离口的上帝呢?
答尔丢夫如果您只抬出上帝来反对我的愿望,那么索性拔去这样一个障碍吧,这在我是算不了一回事的,不应该再让这个来管住您的心。
埃米尔不过上帝的御旨让人说得那样可怕。
答尔丢夫我可以替您除掉这些可笑的恐惧,夫人,并且我有消灭这些顾虑的巧妙方法。不错,对于某些欲望的满足,上帝是加以禁止的,不过我们还可以和上帝商量出一些妥协的办法。有一种学问,它能按照各种不同的需要来减少良心的束缚,它可以用动机的纯洁来补救行为上的恶劣。这里面的诀窍,夫人,我可以慢慢教给您;只要您肯随着我的指示去做就成了。您尽管满足我的希望吧!一点用不着害怕,一切都由我替您负责,有什么罪过全归我承担好了。您咳嗽得很厉害,夫人。
埃米尔是的,我难受极了。
答尔丢夫这儿有甘草糖,您要吃一块吗?
埃米尔我的伤风无疑是一种顽固的恶伤风;我知道世界上任何药也治不好我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