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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活节选2(第1页)

复活(节选)[2]

第一部

……

“升堂!”

大家就都站起来。法官们陆续登上法庭里的高台,领头的是庭长,肌肉发达,留着漂亮的络腮胡子。其次是脸色阴沉、戴着金边眼镜的法官,现在他的脸色越发阴沉了,因为临出庭之前他遇到了他的内弟,一个司法工作候补人员,这个内弟告诉他说,刚才他到姐姐那儿去过,姐姐对他申明说家里不预备饭了。

“那么,看样子我们得上小酒馆了,”他的内弟笑呵呵地说。

“这没有什么可笑的,”脸色阴沉的法官说,他的脸色变得越发阴沉了。

殿后的是第三名法官,也就是永远迟到的马特维·尼基季奇。他留着一把大胡子,生着善良的大眼睛,眼角往下耷拉着。这个法官患胃炎,遵照医师的嘱咐从今天早晨起开始采用新的疗法。这种疗法使得他今天在家里耽搁得比平时更久。目前他正在登上高台,脸上带着聚精会神的表情,因为他养成习惯,总是用种种可能的方法来预测他向自己提出的各种问题的答案。眼前他就在占算:如果从办公室门口起到他的圈椅那儿止他所走的步数可以用三除尽而没有余数,那么新的疗法就治得好他的胃炎,要是除不尽,那就治不好。他的步数本来应该是二十六,可是他故意把步子放小,正好在二十七步的时候走到了他的圈椅跟前。

庭长和法官们登上高台,身穿制服,衣领上镶着金色丝绦,气度很是威严。他们自己也感到这一点了,这三个人仿佛为自己的庄严气派发窘似的,赶紧谦虚地低下眼睛,走到铺着绿呢子的桌子后面,在各自的雕花椅子上坐下。桌上高高地立着一个三角形的东西,上边雕着一只鹰。另外还摆着几个玻璃缸,而在小卖部里这种玻璃缸通常是用来装糖果的。桌上还有一个墨水瓶和几支钢笔,放着一叠干净的上等纸张和几支新削好的、长短不齐的铅笔。副检察官也跟法官们一块儿走进来。他仍旧匆匆地走着,一只胳膊下面夹着一个公文包,另一只胳膊仍旧甩来甩去。他来到窗边他的座位上,立刻埋头阅读和重看一些文件,利用每一分钟为审理这个案子做好准备。这个副检察官还只是第四次提出公诉。他功名心很重,已经下定决心要做出一番事业来,所以他认为凡是由他提出公诉的案件都非达到判罪的目的不可。这个毒死人命案的要点,他大致知道,而且已经拟好他的发言大纲,不过还需要一些论据,目前他就在匆忙地从卷宗里把它们摘录下来。

书记官在高台对面的远处坐着,已经把可能要他宣读的文件统统准备好。这时候他在看一篇被查禁的文章,他昨天才把它弄到手,已经看过一遍。他打算跟那个留着一把大胡子、同他见解一致的法官谈一谈这篇文章,为此想在讨论以前把这篇文章再好好看一看。

庭长看完一些文件,向民事执行吏和书记官提出几个问题,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就吩咐把被告们带上堂来。栏杆后面的一扇门立刻开了,两个戴着军帽的宪兵握着拔出鞘的军刀走进来,后面跟着三个被告,打头的一个是生着红头发和满脸雀斑的男人,随后是两个女人。那个男人穿着对他的身材来说显得太肥太长的囚衣。他一走进法庭,就把他的两只手使劲贴紧大腿,同时翘起大拇指,借此挡住太长的衣袖,不让它落下来盖住手。他不看法官们和旁听者,却注意地瞅着他正在绕过去的那条长凳。他绕过长凳,在它的尽头,挨着凳边规规矩矩地坐下,好空出位子来给别人坐。然后他定睛瞧着庭长,两边腮帮子上的肌肉蠕动起来,仿佛在小声嘟哝什么话似的。在他身后,一个年纪已经不轻的女人,也穿着长囚衣,走进大厅里来。这个女人头上扎着囚犯用的三角头巾,脸色灰白,既没有眉毛,也没有睫毛,眼睛发红。她似乎十分镇静。她走到她的位子那边,她的长囚衣不知被一个什么东西钩住,她却不慌不忙、慢条斯理地把长囚衣摘开,坐下来。

第三个被告是马斯洛娃。

她一走进来,法庭里所有男人的眼光就一齐转到她那边去。很久都没有离开她的白脸、她亮晶晶的黑眼睛、她长囚衣里隆起的高胸脯。就连宪兵在她走过面前的时候,也目不转睛地瞧着她,直到她走过去,坐下来为止。后来她坐好了,宪兵才好像省悟过来这不大对似的,赶紧扭过脸,打起精神,直着眼睛瞧着前面的窗子。

……

……

“您姓什么,叫什么呢?”好色的庭长有点特别客气地对第三个被告说。“您应当站起来才是,”他看到马斯洛娃坐着,就温柔亲切地补充了一句。

马斯洛娃赶快站起来,带着依顺的神情挺起高胸脯,用含笑的、略微斜睨的黑眼睛照直瞧着庭长,没有答话。

“您叫什么名字?”

“柳博芙,”她很快地说。

这当儿涅赫柳多夫已经戴上夹鼻眼镜,趁庭长审问被告们的时候,依次瞧着他们。“这绝不可能,”他目不转睛地瞧着这个女被告的脸,心里想着,“她怎么会叫柳博芙呢?”他听见她的答话,暗自想道。

庭长打算再问下去,可是戴眼镜的法官拦住他,生气地小声说了一句话。庭长点一下头表示同意,再转过头来对被告说话。

“您怎么会叫柳博芙呢?”他说。“您登记的是另一个名字。”

被告没有开口。

“我问的是您的真名字是什么。”

“你当初受洗的时候取的是什么名字?”那个生气的法官问。

“我从前的名字是卡捷琳娜。”

“这绝不可能,”涅赫柳多夫继续对自己说,可是这当儿他又毫无疑问地知道:这个人就是她,就是那个半养女半奴婢的姑娘,有一个时期他爱上了她,真心实意地爱过她,后来却在一种失去理性的疯魔状态里诱奸过她,过后又抛弃了她,从此就再也没有想起过她,因为这种回忆过于痛苦,过于明显地暴露他的真面目,表明他这个以正派自豪的人非但不正派,简直是用下流的态度对待这个女人。

对了,这个人就是她。现在他已经清楚地看出来那使得每一张脸跟另一张脸截然不同的、独特的、神秘的特点,这使每一张脸成为一张特殊的、独一无二的、不能重复的脸。尽管她的脸容不自然地苍白而且丰满,可是那特点,那可爱的和与众不同的特点,仍旧表现在她的脸上,她的嘴唇上,她的略微斜睨的眼睛里,尤其是表现在她那天真而含笑的目光里,不但她的脸上而且她的周身都流露出来的依顺的神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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