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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讲 布里顿海景 孤独的世纪（第2页）

※布里顿殚精竭虑，写下了三部大提琴无伴奏组曲及一部大提琴奏鸣曲，探讨了大提琴的种种现代演奏技法，并极大限度地挖掘了大提琴的表现力

第三大提琴无伴奏组曲（op。87）是这一系列的最后一首，布里顿努力摈除巴赫的影响和弭消听者对于巴赫音调回忆的努力几乎要取得成功。出于对罗斯特洛波维奇的友谊和题赠本身的意义，这首组曲采用了四首俄罗斯旋律素材，包括在第一曲中引用了东正教葬礼献祭的圣咏主题，以及在最后一曲中引用三首柴科夫斯基在自己作品中用过的俄罗斯民歌旋律，在技法上为前两部组曲作了更为惊人的拓展和补充。单单从乐章数量上便可感觉到作曲家投入的精力，这也是3首大提琴组曲中最有活力的一首。

布里顿在这几部作品中表现出的技巧艰深和烂熟于胸的自信，以及对于大提琴的彻底熟悉，就好像他是一个演奏了几十年的乐手一般。除了罗斯特洛波维奇的作用，这里也见证了布里顿本身的非凡功力、热情和用心。布里顿本身也是一名优秀的钢琴演奏家和指挥家，他的许多作品都是由自己亲自指挥或是担任钢琴独奏的。大提琴奏鸣曲便由他与罗斯特洛波维奇合奏，首演于1961年7月7日。随后他们又留下了一张唱片录音（LONDON421859-2），其中包含前两首大提琴组曲和大提琴奏鸣曲，这张珍贵的唱片是这3首作品的首选录音，可以最大限度体会到作曲家的原始意图、罗斯特洛波维奇的完美技巧和热情的演绎以及两位音乐家之间的敏锐的交互和高度的默契。

※布里顿本身也是一名优秀的钢琴演奏家和指挥

※布里顿的大提琴奏鸣曲由他与罗斯特洛波维奇合奏的唱片

为双簧管而作的《奥维德的六种变形》（SixMetamorphosesafterOvidius，op。49）自奥维德的诗作《变形记》中抽取了6个变化的形象和故事，作为6个乐章：

Ⅰ。牧神——牧神吹奏他所爱的少女绪任克斯化身的簧管

Ⅱ。法厄同——某天乘着太阳马车时被宙斯的霹雳击落于波河（Padus）中

Ⅲ。尼娥伯——在为14个孩子的离世而恸哭时化身为山石

Ⅳ。酒神——在某场酒宴中却满耳都是妇人的聒噪和孩子们的尖叫声

Ⅴ。拿克索斯——爱上了自己的倒影，最终化身为花

Ⅵ。阿瑞托莎——被河神阿尔菲斯爱上，为了脱身化为泉水

※奥维德，古罗马诗人。因鼓吹**的爱情观，与奥古斯都推行的道德改革政策发生冲突，最终被流放至死（罗马的奥维德像）

※布里顿在阅读

每段标题后都有一个充满戏剧性的故事，自负的法厄同因为无法驾驭父亲太阳神那辆火的战车而闯下大祸，最后被天神以闪电击毙；尼娥伯的14个孩子皆因自夸而被杀，她在悲恸中化身为石；美少年拿克索斯被罚爱上自己在水中的倒影，最后滑入水中溺毙，化身为水仙花……这部作品不但是双簧管演奏家挑战技巧的作品，作为听者也可借此机会对古希腊神话故事略探一二。千万不要忘了它所拥有的美妙曲调，布里顿充分挖掘了双簧管的音色魅力，这部作品本该成为布里顿最为雅俗共赏的作品之一。

布里顿作有5首弦乐四重奏，其中一首“小四重奏”（Quartettino）（作于1930年）和一首D大调四重奏（作于1931年，没有作品编号）。第一（1941）和第二（1945）弦乐四重奏的创作年代较早，第三四重奏作于布里顿62岁时（1975）。

D大调第一弦乐四重奏（op。25）的开篇比11年前那首“小四重奏”更有春天般的气息，你也可以将第一乐章的行板引子想象为邮轮行驶在大西洋时海面上空的氤氲，主题带有活跃的气质，似乎是对于“新大陆”新鲜而强烈的印象。创作这首四重奏时，布里顿正在美国巡游，这部作品的音调和气质无法不使人联想到德沃夏克50年前在斯比维尔（Spillville，爱荷华州地名）写下的“美国”弦乐四重奏（op。96）。第二乐章带有谐谑曲的风趣，凌乱的音调，弦乐的滑音带出扭曲而怪诞的形象……第三乐章以优美轻柔的曲调开始，其后发展为炽热的抒情，带有一丝忧伤和怀旧的气质。第四乐章开始便以极快的速度作复调式的展开，《一个美国人在巴黎》（格什温15年前的作品）的“翻版”，一片车水马龙、歌舞升平的景象，到处是生气勃勃，到处是令人头晕目眩的速度……不但与伦敦不同，与那个北海旁的小镇、布里顿的童年情景更是天壤之别——在这里插一句，必须再次说明的是，这只是其中一种解读，亲爱的读者，千万别忘了，不同的想象和诠释不但是允许的，而且是值得鼓励的，因为本书所讲的都是器乐音乐——纯音乐。

※尽管已进入20世纪，无数作曲家几乎穷尽了弦乐四重奏这一体裁的各种可能性，布里顿还是在其中留下了鲜明的个人印记

C大调第二弦乐四重奏（op。36）完成于1945年，与同年的一系列作品《青少年管弦乐队指南》及《约翰·多恩的十四行圣诗》等都是为纪念普赛尔逝世250周年的活动而作。作品一共有3个乐章，第一和第二乐章的技法带有海顿式的印记。布里顿为了研习室内乐，甚至将海顿的弦乐四重奏谱放在床头，随时翻阅。第二乐章谐谑曲带有混合的气质，既有海顿式的德奥技术风格，又带有肖斯塔科维奇式的音调。第三乐章则转向英伦风范，9小节的主题，以及其后恰空形式的复调变奏（其后有21个变奏，但不限于严格的恰空形式。不间断地演奏），以普赛尔式的风格向那位巴洛克时期的大师献上纪念。

※布里顿

布里顿从青年时代就开始弦乐四重奏的写作。1929年的一首《狂想曲》便是以弦乐四重奏的形式，包含热情和欢愉的音调；1930年的作品《悲歌》，是布里顿的深沉和孤寂的典型表现；1932年有两首《幻想曲》作品问世，一首是F小调的，一首是为双簧管和弦乐三重奏而作的（op。2，亦有单簧管版本），其中的双簧管有优美的音色呈现，但在布里顿笔下显得空灵孤远（是时布里顿19岁，你只能说这种气质是与生俱来的）。他23岁时（1936）作的3首嬉游曲也是弦乐四重奏的形式，在技术上已经颇为先锋，但并不乏热情和优美的音调。四重奏和类似编制的创作一直持续到他生命最后的日子。

※第三号弦乐四重奏是布里顿生前最后一部完成的重要作品，整部作品都笼罩在死亡的阴影下

第三弦乐四重奏（op。94）是布里顿生前最后一首完成的重要作品，最后一乐章是以帕萨卡里亚（Passacaglia，与恰空类似，是巴洛克时期以复调手法组织的变奏曲式，在定旋律低音基础上做一系列对位式变奏）结束。整部作品都笼罩在死亡的阴影下，病榻前的气息弥漫其中，他甚至没有撑到作品公演，在阿玛迪乌斯四重奏团（AmadeusQuartet）首演这部作品之前两周辞世。

※康斯泰伯尔的画作《伯明翰海岸的风暴》在气质上也许最为接近布里顿北海旁故乡小镇的景色

※布里顿

在近现代英国作曲家中，埃尔加、沃恩·威廉斯、戴留斯与沃尔顿成为首尾相接，秉承传统的一支脉络，他们的风格深沉大器或是秀丽自然（尽管沃尔顿的风格多少有些怪异，但比较而言，他还是更贴近那些前辈大师），令人联想到苏格兰的绿茵草地和那些远古时代留下的巨石阵。而布里顿则为现代音乐“大吹大擂”，成为执掌英国严肃音乐奋力追赶世界潮流的先锋，同时他的音乐中的氛围一直与他北海旁的故乡小镇保持着联系，他似乎永远是个孤独的飘**者。他的大量声乐作品，与其说是与他的断背同伴——男高音彼得·皮尔斯（PeterPears）的“特殊情感”的联系，倒不如说是英伦自古以来悠久和强有力的合唱及声乐传统的体现。他就是这样一个复杂的结合体，考虑到他所处的工业时代，以及两次世界大战的阴云，他更像是一个忠实的记录者，并以他特有的音调传达出他对世界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