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魔界加入宗门,不需要宗门遴选,而是要投名状。可以是颅骨串成的项链,是人皮凑成的美人图,或者是万千生灵的怨念。只要宗门认可你的能力,便能拜入门中。越是大的宗门,要求越高。若是要加入鬼道盟的梵天五教,起码要屠上一座城。请问,你们做得到吗?”冥亚扬起脸,下颌微抬,眸中满是轻蔑。
“我绝不向无辜者拔剑。”谢鸣鸾肃然道。无论修仙还是修魔,她都是为了保护重要之人,绝不是欺凌弱小。
冥亚早已料到她会如此答复,开口道:“若是我说,我可以帮你们杀了狄罗和迦行呢?”
他走至窗边,小小的个子看不见窗外景色,便跳上桌子,两只手搭在窗台上。
微风习习,吹起他额间乌发,露出一双凝着霜色的眸子。哪怕他的外貌是个孩童,仅凭这双眸子也足够威慑人心。
“那二人有金丹期的修为,你有何方法?”谢鸣鸾问。
闻言,他转回首,余晖点亮了一侧面颊,而另一侧落在阴暗之中,略显晦暗。
“我上一世濒死之际,将全身功力转移到我的手串之中。只要拿回我的功力,杀死那二人便不在话下。”
“可是以你之躯,如何容纳金丹以上的功力?”司渊质疑道。人的身体犹如容器,功力就像容器中所盛之物。随着人的修炼,所能承载的功力越高。若是把深厚的功力强行灌入低阶修行者的体内,就犹如将大海强灌入木桶,只会造成身体的损毁。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冥亚瞥了一眼司渊。他不喜司渊。虽然司渊也生长于魔界,但他们皆有着锋芒毕露的性格。这样的人,适合做对手,不适合当朋友。他并不愿与司渊多费口舌。
“你需要我们做什么?”谢鸣鸾问。她不是会退缩之人,如今有一个机会能够复仇,她定当全力以赴。
“五日后的圣光节,我需要云飒、司渊同我前去圣教寺,夺回供奉在寺中的手串。”
“那我呢?”谢鸣鸾蹙眉问。
冥亚的眸光落在顾青城安稳熟睡的脸庞之上,声音也低了几分:“你带着青城去北境等我们。”
“为何?”
冥亚蹲下身,立在桌上的他正好对上谢鸣鸾的目光,一字一顿地道:“你们,对我来说很重要。”
他有一双墨玉般的眸子,似无尽的漩涡,可吞噬世间万物。即便是像谢鸣鸾这般活了三千年的修行者,依旧会觉得不适。
“好。”谢鸣鸾应道。
“嗯。”冥亚从桌上一跃而下,站在房中一角。整张面庞隐匿于暗色中,令人看不真切神情。
到了晚上,狂风扫开虚掩的窗户,暴雨如注。
冥亚攀上屋顶,任凭倾盆大雨浇透了衣衫。举目望去,目光所及之处本该是他的领土。
昔日,圣界的两大世族兵戈相见。他看到了人们对世族的仇恨,遂于战火硝烟中创立了圣教。以极端盲目的个人崇拜为教义核心,吸纳了大量世族争斗中的受害者。他的教众,以他为尊,为他出生入死。待到两大世族注意到他之时,早已回天乏术。
无人能掩他的锋芒,他从籍籍无名,一跃成为了圣界至高无上的君主。
作为教主,他深刻地知晓何为教义。他告诉芸芸众生,世间终将毁灭。在灭世之时,所有人皆会受到魔祖玉黎的审判。而他,作为魔祖的转世,可以在审判之时,赦免信徒的罪过。他从未给过这些人恩惠,只是编造了一个灭世谎言,他们便对他顶礼膜拜。大抵人性本恶,人活一世,无法问心无愧,所以才会被这荒谬的谎言操纵。
他当然知道这股势力的危险,但他却一意孤行。从无名之辈到万人之上,不过是耍些手段,何错之有?
他从未后悔过,直到狄罗和迦行抓住了他。他的信众仇视他,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当狄罗将岩浆倒在他身上时,他看到这些人目光中的兴奋。非我教者,必将诛之。这是他告诉这些人,现在这些人将他传授的信仰践行在他的身上!
魔界之人虽然心性冷漠,但绝不至此。这些人是厉鬼,空有人身罢了!
他抬起手,伸向空中。他心中的悲愤,定然要用血来偿!
九天之下,一道雷霆撕裂夜幕,灌入他体内。手中隐隐约约浮现一柄金弓的影子,他神色冷肃,低声喃喃:“狄罗,迦行,你们准备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