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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明清时期人与巨鼋的冲突和互相复仇(第3页)

风涌浪起,江中癞头鼋,随水洋洋漾将来。那江猪水牛般大,把张莲蓬嘴,“铺铺”的吹着浪,一个翻身,拱起身子来,一个翻身,漾起头来,在江心作怪。这时周颠正坐在兵船上,看见了道:“这水怪出现,前头毕竟要损多人。”不期太祖不时差人来听他说话的,听了这句,大恼,道:“他煽惑军心。”吩吩把这颠子撇在江里,祭这些水怪。帐下一个亲军都指挥韩成,便领了钧旨,也不由分说,赶将来夹领子一把扯住道:“先生,不关我事,都是你饶舌,惹的祸,你道损人多,如今把你做个应梦大吉吧。”周颠道:“你这替死鬼,要淹死我么,你淹,你淹,只怕我倒淹不死,你不耐淹。”早被他“扑通”一声甩下水去。众人道:“这两个翻身,不知那里去了?”却又作怪,上流头早漾下一个人来,似灼龟人家画的画儿,人坐在大龟背上模样,正是周颠坐在一个大白盖癞头鼋身上来了。众人都拍手笑道:“奇。”韩成吩咐叫推,军士一齐把篙子去推,果然两个水窝儿又下去了。众人道:“这番要沉到底了。”正看时,却又是骑牛的牧童,跨在一个江猪身上,又到船边,衣服也不曾沾湿。众人道:“他是道家,学的水火炼。前日火炼不死,今日水炼一定也不死。”一个好事的水手道:“三遭为定,这遭不死,再不死了。”壁头一篙打去。那周颠又侧了下水。众人道:“这番一定不活。”那知他又似达磨祖师般轻轻立在一枝芦上。道:“列位承费心了。”众人道:“真神仙。”韩成道:“周先生,我如今与你见殿下,若肯饶便饶了你,不要在这边弄障眼法儿哄人。”周颠道:“去、去、去。”那芦柴早已浮到船边,周颠举身跃上船来。韩成与他同见太祖。太祖道:“怎么同他来?”韩成道:“推下水三次,三次淹不死。”[19]

因此,明初因为名与元朝的“元”谐音而遭误解、罹厄运的大鼋,也被模糊性思维支配下的民俗心理,列入能推涛作浪的河神的行列中,如有轻慢,巨鼋家族可是不好惹的:

贾庄之役,有某提督驻河干,忽见大鼋顺流而下,或谓此元将军也,宜设香案,望空叩祷,可获神助。提督怒曰:“吾乃将军耳,彼区区介族,何足惧焉?”命军士举火枪击之,鼋遽返而上驶,若畏避者,提督方自鸣得意,忽见大小鼋数千,蔽流而至,波涛汹涌。提督正命举枪,则向所见之巨鼋已倏忽近岸,昂首濆沫,众鼋随之,奔流箭激,声势震**,军士皆惊恐奔溃。提督知不可御,亟策马登高避之。而其所驻之河滨草屋十馀间,皆被水卷去,沉汩无馀矣。噫!宇宙间灵迹昭著者,莫如河神。彼武人粗鲁,不知敬畏,幸而未降之罚,乃著异于俄顷之间,以示薄惩,神顾可慢乎哉?[20]

其六,大鼋形象落实在有些神怪小说中,描写将其斩杀为民除害,成为剑侠英雄的一个突出事迹展现。如前引小说《绿野仙踪》第十六回写冷于冰与江神联手并加以神器辅助,最终战胜老鼋。实际上,人类无法战胜自然是现实常态,而在文学想象中人神联手调节神秘自然平衡,也是生态平衡社会稳定运行的必须。

晚清王韬描写剑仙李四娘为了实行“除暴救民”的理想,成为“天仙”,就与何兰仙商量共同除害:“鄱阳湖中现有一鼋一鳖,已成妖异,每出则鼋先而鳖后,兴波涌浪,吐雾驾云,恒倾覆舟楫,为行旅患。子其往平之,俾民庆安澜,人歌坦道,功德无量。倘若不胜,我来助汝。”四娘谓兰仙曰:“吾闻鄱阳湖中鼋巨于七石瓠,鳖大于径丈箕,随波出没,载沉载浮,偶或昂首奋足,则雪浪山奔,银涛壁立,樯倾楫摧,无得免者。鄱阳水神无如之何,反与之联谱订交,兄鼋而弟鳖。今我将持剑往斩之,子能从我乎?鼋鳖之性甚**,今因尚未破色戒,故其力颇巨,其术尚神。彼已炼有赤珠,吐之,光芒可烛百里,能与剑敌。欲破其术,须子**投入水中,以人道媚子。子具有容成秘授,必能,至极乐际,彼必吐珠玩弄,子可亟吞远遁。彼若逐子,我自来相援。舍身救世,成无上功,正在今日。”打消顾虑的兰仙,在鄱阳湖中获取赤珠给了李四娘,遂死。而鼋鳖已追踪而至。经过激烈的搏斗,鳖、鼋先后被杀死[21]。

叙事中可见,老鼋及其帮凶体态都很庞大,而它们也操纵着水中世界,肆无忌惮:“随波出没,载沉载浮,偶或昂首奋足,则雪浪山奔,银涛壁立。”结果导致舟船倾覆,显然伤人害命是其自然行为的衍生品,也许非其本意。而人类对于老鼋确是无能为力,唯有依靠自然界其他物种不屑于使用的“色诱”来“坏其真道”,这已有些“黔驴技穷”不择手段了。从人类社会伦理角度看,“色诱”属道德败坏之“恶行”,而这种“恶性”却可以运用到与其他物种较量中,并能成功地转变为为地方百姓求平安的“善行”。这见出人类社会伦理的功利性和不公平性。最终也是为生态伦理所不能容忍的,直接结果就导致运用此法术的妓女兰仙殒命。

作为一种持久的民俗记忆,大鼋传说还流传到近现代。20世纪20年代武侠小说《荒江女侠》以清代为背景,却也演绎着勇士在太湖除大鼋的民俗故事。小说第七十二回《怪杰逐白浪妖物就缚,将军来黑夜**妇伏诛》说西螯山附近的湖中有一数百年的老鼋,“硕大无朋,每逢天阴时常到湖面上来兴风作浪,不知被他撞沉了多少船只,伤害了多少人畜。……那老鼋十分狡猾,平时匿伏在鳌山北面底窟穴,轻易不出;等得出来时,风浪又大,人民近它不得,无法对付。”史兴等侠士用羔羊坠入湖中将那头老鼋引出:“全身有一丈宽阔,昂首怒目,向小船奔上来,浪花四溅。……”因为水中如何斗鼋无法用视觉感受直接描述,只是写白浪涌起,波涛汹涌之类。接着是写“那头老鼋四脚朝天的浮出水面,已是半死不活了”,斩鼋者壮士作为水上英雄受到众人欢呼景仰,而旧派武侠小说作为传统文学的延续,关于勇士斗杀古代大鼋的佳话,在这里又被重新提起:“古时有勇士古冶子为齐景公斩鼋,河水倒流,人家都惊为河伯,现在史大哥也可说不让古人独擅于前了。”[22]在此,侠的除害救民角色使命,决定了将自然界的害畜与人世间的恶势力都作为除恶的剑锋指向。因此,作者并未顾及大鼋自身是否也有自己的生存权利和本来习性。

生态学先驱梭罗(1817—1862)曾对人类建设水坝造成的水族生态环境被剥夺,表示强烈的不满,说的是人们在马萨诸塞州的康科德河流域捕捉河鲱:

可怜的河鲱啊!哪里有给你的补偿啊!……你依然穿着多鳞的盔甲在海中漫游,到一处处河流入海口谦恭地探询,看人类是否可能已让其畅通允许你进入。你数不清的鱼群同时在游**,只不过在那里反潮流而行。虽然你有明亮的盔甲,仍受到海中敌人的威胁。你等待着新的指示,直到海滩和水本身告诉你真相。于是在这迟到的春天你整群整群地移栖,完全凭本能,即是你的信念,漂流,或许并不了解时下哪儿是人类不居住的地方,哪儿没有工厂。你既无刀剑作武器又不能击发电流,你只是天真无邪的河鲱,胸怀正义的事业,你那柔软的、哑口无言的嘴只知朝向前方,你的鳞片很容易被剥离。……有谁听见了鱼类的叫喊?在某些人的记忆中将不会忘却:我们曾属于同一个时代。[23]

而这些鱼的利益、乃至水族、动物的利益被剥夺,最后也终将侵害到人类的自身。

[1]陆容:《菽园杂记》卷三,第32页,北京,中华书局,1985。

[2]郎瑛:《七修类稿》卷五十《奇谑类·吃苦称冤》,第731页,北京,中华书局,1959。

[3]李百川:《绿野仙踪》第十六回《别难友凤岭逢木女,斩妖鼋川江救客商》,第90—91页,长沙,岳麓书社,1993。

[5]王韬:《淞隐漫录》卷一《徐麟士》,第45页,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3。

[6]方汝浩:《东度记》第六十一回《捕窃变鼋知苦难,僧人论酒说荤腥》,第342-344页,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6。

[7]方汝浩:《东度记》第六十回《把氏施膏母子会,鼋精报怨说因由》,第340页,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6。

[8]黄宏煦主编:《英国浪漫主义诗人抒情诗选》上册,第241-242页,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1988。

[9]MaryA。McCay,Ra,ublishers,1993,p。25。转引自王诺:《生态与心态——当代欧美文学研究》,第47页,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7。

[10]参见王立:《宗教民俗文献与小说母题》第三章《变形信仰与古代小说睡显真形母题》第三节《“人化异类”模式与本土变形观念》、第五节《人化水族的原始巫术意义》,第150—170页,长春,吉林人民出版社,2001。

[11]汪辟疆:《唐人小说》,第227页,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

[12]李昉等编:《太平广记》卷一百三十二引《广异记》,第942—943页,北京,中华书局,1961。

[13]谢肇淛:《五杂俎》卷九《物部一》,第184页,上海,世纪出版集团、上海书店出版社,2001。

[14]罗懋登:《三宝太监西洋记通俗演义》第九十八回《水族各神圣来参,宗家三兄弟发圣》,第1266—1267页,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

[15]袁枚:《子不语》卷十七《鼋壳亭》,第321—322页,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

[16]丁柔克:《柳弧》卷一《象》,第49页,北京,中华书局,2002。

[17][美]谢弗:《撒马尔罕的金桃》(《唐代的外来文明》),吴玉贵译,第183—184页,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5。

[18]丁传靖辑:《宋人轶事汇编》卷五,第174页,北京,中华书局,2003。

[19]陆人龙:《型世言》第三十四回《奇颠清俗累,仙术动朝廷》,第567—577页,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1993。

[20]薛福成:《庸盦笔记》卷四《述异·武员唐突河神》,第107—108页,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1983。

[21]王韬:《淞隐漫录》卷四《李四娘》,第178-182页,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3。

[22]顾明道:《荒江女侠》第七十二回《怪杰逐白浪妖物就缚,将军来黑夜**妇伏诛》,第1246—1251页,北京,农村读物出版社,1988。

[23][美]罗伯特·塞尔编:《梭罗集》,陈凯、许崇信、林本椿、姜瑞章译,第31—32页,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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