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梦:happyyounglovers
所有的同学都交了卷子,连监考都离开了。空****的阶梯教室里就剩下我一个,拼命在四周寻找答卷缺失的一页。那是最关键的一页,所有“踩分点”都在上面。
天窗洒下明晃晃的阳光,他就在教室出口处站着等我,脸部依旧是看不清。
我心里是那么着急和兴奋,不找到那一页就不能交卷,不能离开教室。而他就在等我,暖洋洋的一个人,和天窗的阳光一个颜色。把这张卷子搞定,我们就要放假,然后共度许多许多时光。
但是缺失的卷子就是无法找到,我急得简直就要哭出来了。
毫无任何外界的刺激,我平静地睁了眼,发现不仅没有眼泪,时间也已是晚上八点过半。一个不规矩的下午觉,自己整整睡了三个小时。
顺手揪了个靠垫过来,枯坐在**,打定主意,今天,就那么绞尽脑汁地想,“无脸男”究竟是谁。
我长时间陷在梦境的光影和细节里,不想自拔。梦中的感觉再次过分美好,久久不退。真想捶自己一顿,为什么醒来。
“我说,你有没有总梦见同一个男的,没有脸的?”我毫无铺垫地问。
“鬼压床吗你是?”翠西的回答显得特别鄙夷。
我和翠西,是属于随时都可展开一段毫无“前戏”的对话的那种朋友。抓起电话就能打,打通就能说,随便一说就一两个小时,都不在话下。尽管,最近一年我们之间有了十几个小时的时差。现在,我的晚上便是她的早晨。
“你今天又逃课吗?”我故意挤对她。
“谁说的,一会儿就去啊。我这儿开罐头呢。”
“逃课吧,听我多说一会儿呗。”
“那好吧。”
“我靠,这么爽快。”
和翠西是初中就结下的友情,同届不同班,后来偏巧上了同一所大学。不管她出不出国,对我而言都是一样,两个人说起什么都是不着四六。
“不是鬼压床。是浪漫,特别幸福的感觉。但就是看不清长相。醒来历数身边的人,哪个都对不上。”
“有过啊,我有过的。幸福得都不行了,但就不是现实生活中的任何人。”她倒很轻描淡写。
“对对对!你也有啊!这么说……是不是所有女的都这样啊。”
“但我是特别频繁啊,最近,而且不能自拔了。专家,你救救我。”我继续烦着翠西,然后啰啰嗦嗦把两场梦的细节都滋滋有味地讲了一遍。
“这不是詹老师吧?”
听到翠西嘴里的一声“詹”,我一直有意挺起的腰板立刻就瘫软了。自己太傻了,没有比这个答案更让我满意和确定的了。
“这不詹老师么?这么明显的。”翠西见我没了音,又强调。
自己真的太糊涂了,瞬间升起一种骑驴找驴的感觉。如此显而易见的答案,我为什么还需绞尽脑汁、如数家珍般在脑子里过男人呢。
詹,是我大学时迷恋的人。算是自己唯一一次主动,也是自己不能修改的一次失败。也许是因为自己在**的问题上一向倾向于自欺欺人地保全面子,所以,詹和他的一切,一早就被我的系统自动屏蔽了。
“那就是他了。还真是他哎。”
“那不然呢。难道是我戴着假发吗?真是的。”翠西漫不经心,不以为然。
真亏得这家伙,早晨起床开罐头的间隙还能助我破解如此巨大的谜团。撂了电话,才发现自己醒来后一直披头散发坐在漆黑一团的房间里。
头顾不得梳,关于詹的记忆,像某种被破解的电脑程序,以迎刃而解的姿态在眼前唰唰唰地自动回车。
詹比我大两年、两届。我大一时他大三,我大二时他大四。当然,这不是重点。
大一下半学期,我便开始密切留意他。彼时,詹是那种什么都不吝的北京男生。一头乱发,一下巴胡子茬,还和邻校有个乐队,唱些基本没调、歌词矫情、让人听了想死的歌。他走在校园里,像个异类,又高又壮,一颠一颠地走路,裤子上还别着铁链子。
为了能更多地观察詹,我天天去自己不喜欢的二食堂,有意凑在他排的队后面,连他裤子上的线头都看得清清楚楚。对我而言,二食堂唯一能下咽的就是四块钱一盘的酸菜肉末炒饭。于是,我几乎吃了半学期的酸菜肉末炒饭。通过自己的观察,詹似乎也只有那么两身衣服,宽宽大大,说不清什么设计,像拼布一样随意和粗糙。
说不上来詹的什么在吸引我。冥冥之中觉得,如果自己是个男孩子,大概就会是像詹那样的。像他一样不怕标新立异,像他一样像个疯子,浑身上下充满冒傻气的决断和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