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稳!”
缰绳一扯,骏马如离弦的箭般极骋。颠簸之中,苏清宴失血发晕,并未看见——在他身后,顾北辰回首掠向战局某处,与正同黑衣人交手的云隐交换了一记短暂眼神。
云隐剑势骤然减弱。
一场刺杀就此落幕,“余孽”尽除,“活口”暂押。
御帐内,顾北辰第一时间召来太医为苏清宴诊治,又当着众臣之面,执着他未伤的手,沉声赞他“舍身护驾,忠勇可嘉”,最后更坚持将他安置在御帐旁的营帐内。
“给朕仔细照料,苏侍卫若有闪失,唯你们是问。”
帐帘落下,隔开外界喧嚣。
苏清宴躺于软褥间,幽幽转醒,万幸没伤到要害部位。他听着帐外顾北辰情真意切的一句“若非苏卿,朕几危矣”,心底冷笑。
真是好一出大戏。
明着捧他做忠臣,暗里断他后路。从今往后,谁不知道他苏清宴是皇上的人?
这黑心莲皇帝,一把软刀子使得不着痕迹,把他架上忠义的高台,烤得外焦里嫩。
顾北辰自导自演的这场戏,目标竟真是他?是为了试探端王,还是单纯觉得戏弄他这颗棋子别有趣味?
苏清宴心绪纷乱,外间却适时传来通传与脚步声。
细听交谈声,方知是端王顾凌瑞亲自来探视受惊的皇帝了。
又有任务了!
苏清宴顺势挣扎起身,踉跄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细缝。
片刻,帐帘微动,一道精干身影悄无声息地闪入,是叶萧。
他迅速掩好帐门,目光第一时间落在苏清宴染血的胸口处和苍白的脸上,眼神审慎:“王爷在外应付皇帝。你的伤势?”
“没伤到要紧处,不碍事。”苏清宴语气带着刻意压制的疲惫与劫后余生,“今日情形,王爷想必已清楚了。”
叶萧点头,逼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王爷让我问你,皇上待你,过于反常。那身骑装、遇刺时强留你在侧、同乘一骑、乃至此刻将你安置在御帐之旁……你作何解释?”
苏清宴苦笑,抬手揉着眉心,露出恰到好处的脆弱与迷茫:“统领大人,我亦百思不解。陛下心思岂是我能窥测?衣裳是强行赏下,不得不穿。遇刺时,他力道惊人,我几乎成了他的人肉盾牌。可诡异的是,刺客的杀招,倒有七成是冲我来的。”
他抬眼,目光诚恳中带着探询,“我怀疑,陛下或许已起疑心。今日种种,既是试探,亦是捧杀。”
叶萧沉默片刻,似在分辨他话中真伪,须臾,方才沉声道:“王爷亦有此疑。皇上或许并非表面那般庸碌,此举必有深意。你在其身边,如履薄冰,万不可行差踏错。”
“明白。”苏清宴郑重应下,“请回禀王爷,清宴谨记身份与使命。只是……”
他适时流露出为难,“经此一事,我恐怕更难脱身,若陛下再有亲近之举,我当如何自处?”
叶萧深深看他一眼:“虚与委蛇,顺势而为。王爷的意思,既然皇上要演这出信重宠臣的戏,你便接着,或可借此探得更多。但切记,底线不可越,任务要紧。”
况你的命还捏在端王手里,后半句话叶萧只在心里说。
“属下明白。”苏清宴垂首应下,心底却冷笑连连:端王这是要他火中取栗,却全然不顾他己身陷囹圄。
恰在此时,外间传来顾北辰清晰带笑的声音,似是刻意扬高,要让里头听见:“……有劳皇叔挂心,朕无恙。多亏苏卿舍身,只是他受了伤,朕心难安。今日已晚,皇叔也请回帐歇息吧。”
叶萧闻声,眼神一凛,低喝:“慎之!”身形已如鬼魅般滑出帐外,融入夜色。
苏清宴刚缓口气坐回榻上,帐门第三次被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