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幼习诗,如何分辨不出这随口吟出的诗句,其格调境界,远超她所知的大部分咏梅诗!
眼前这个名义上的“小丈夫”,身上笼罩的迷雾似乎越来越浓,也越来越……吸引人去探寻。
“岂止是『入耳』……”她低下头,声音细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挫败与钦佩,“相公之才,轻语……望尘莫及。”
“娘子谬赞了。”我谦逊了一句,目光却落在她被雪花打湿的鬓角,那里,那朵绒布小白梅已然沾了些许雪水,更显娇弱。
我伸出手,极其自然地,用指尖轻轻拂去她鬓角发丝上的雪花,动作轻柔,仿佛只是下意识的关怀。
我的指尖触碰到她微凉的脸颊和发丝,柳轻语的身体猛地一僵,如同受惊般,下意识地就要向后退去。
“别动。”我低声阻止,手指并未离开,反而就势轻轻拈起了那朵被雪水浸湿的绒布梅花,语气带着一丝惋惜,“这花沾了雪水,怕是要坏了。我帮娘子取下来吧。”
说着,我不容拒绝地,小心翼翼地将那朵小小的绒布梅花从她鬓边取了下来。整个过程,我的指尖不可避免地多次擦过她敏感的脸颊和耳廓。
柳轻语僵立在原地,身体紧绷,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起了红晕,一直蔓延到耳根后。
她清冷的眼眸中充满了慌乱,如同受惊的小鹿,想要躲闪,却又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动弹不得。
我的指尖那微凉的触感,和我靠近时身上传来的、带着药香和少年特有气息的味道,让她心慌意乱,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脸颊肌肤的滑腻与瞬间升高的温度,能听到她骤然加快的心跳声。
她没有像最初那般激烈地推开我,或是露出厌恶的神色,只是僵硬地、无助地承受着我这看似无意、实则步步为营的靠近。
将绒布梅花取下,我并未立刻退开,而是就着极近的距离,低头看着手中那朵湿润的小花,仿佛在仔细端详,实则用眼角的余光,贪婪地欣赏着她近在咫尺的、布满红霞的娇颜。
我们靠得如此之近,近到我能数清她颤抖的长睫,能感受到她呼出的、带着梅花冷香的温热气息拂过我的下颌。
“娘子鬓边空空,倒是少了些点缀。”我抬起头,目光与她慌乱躲闪的眸子对上,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随手从身旁的梅枝上,折下了一小枝带着三四朵半开鹅黄腊梅的花枝。
花枝上还覆盖着些许晶莹的雪花,更显玲珑可爱。
我拿着那枝新鲜的、带着冰雪寒香的腊梅,动作轻柔而坚定地,簪在了她方才佩戴绒花的位置。
我的手指再次拂过她的鬓发,指尖甚至“不经意”地擦过她敏感的耳垂。
“鲜花赠佳人,方不辜负这冰雪精神。”我看着她,目光专注而深邃,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诱惑,“这真实的梅香,比之绒花,更配娘子。”
柳轻语在我为她簪花的过程中,身体微微颤抖着,那冰冷的梅枝触碰到她的肌肤,让她激灵了一下,但随即便被我指尖那灼热的温度和话语中的暧昧所淹没。
她怔怔地看着我,清冷的眼眸中水光氤氲,充满了迷茫、羞怯,以及一丝……被如此温柔对待的、细微的悸动。
我替她簪花的动作,如此亲昵,已然超越了普通姐弟甚至夫妻间寻常的举动,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占有欲和情意。
她没有拒绝,也没有抬手去碰那枝梅花,只是任由它斜斜地簪在鬓边,鹅黄色的花瓣衬着她乌黑的发和绯红的脸颊,竟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她微微偏过头,避开我过于灼热的目光,声音细弱蚊蚋,带着一丝颤抖:“多……多谢相公。”
这声感谢,轻飘飘的,却如同在我心中投下了一块巨石。
我知道,我成功地跨近了一大步。
她没有抗拒我的靠近,没有排斥我这亲昵的举动,甚至……那羞怯的神情中,隐隐有了一丝默许。
我们之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雪花飘落的簌簌声和彼此有些不稳的呼吸声。
梅花的冷香萦绕在我们周围,混合着她身上淡淡的处子幽香,形成一种极其清雅又暧昧的氛围。
我看着她低垂的、泛着红晕的侧脸,那纤长睫毛上未干的雪水,如同泪珠般晶莹,心中那股躁动的欲望再次升起,但这一次,我压制住了。
我知道,对于柳轻语,不能像对苏姨那般直接强势,需得更加迂回,更加……以情动人。
“娘子,”我轻声开口,打破了沉默,语气带着一丝怅惘,“你看这梅花,傲雪凌霜,独自绽放,清高孤洁,令人钦佩。可有时想想,它是否也会觉得……寂寞?”
我这话,意有所指。
柳轻语丧父,家道中落,被迫嫁入萧家冲喜,心中对马文远那点虚幻的情愫也彻底破灭,她的处境,何尝不似这雪中寒梅,看似清高,内里却饱含孤寂与无奈。
柳轻语闻言,身体微微一震,缓缓抬起头,看向我,眼中掠过一丝清晰的痛楚与共鸣。她显然听懂了我话中的深意。
“寂寞……”她喃喃重复着,目光投向那满树繁花,眼神变得有些空洞,“或许吧……但既生为梅,便当有梅的骨气。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她引用了郑思肖的诗句,语气中带着一种执拗的骄傲与……认命般的悲凉。
“骨气固然可敬。”我向前一步,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但若有一方天地,既能容其傲骨,又能免其风霜,赠其温暖,懂其芬芳……娘子觉得,这梅,是宁愿继续在这冰天雪地中独自『抱香』,还是愿意……移步那温暖之地,同样绽放,却不必再受那彻骨之寒?”
我的话,如同最锋利的凿子,狠狠敲击在她心中那层冰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