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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让碧痕挑了一份大礼送予她，笑着告诉她，待她行成人礼的那一日，我定会出席。可她却依旧红着眼圈，低着头，说：“三妹妹可不可以让他也去，就去一下，哪怕只在大殿上出现半刻钟都行，我想当我挽起长发，换上大袖长裙礼服的时候，能让他第一个看到，我想当他看到我盛妆地站在他面前的那一刻，他就会从此认定了我。”

我知道她指的“他”是谁，可是我也不知道公孙度去了哪里，杜桑说，侯爷已派了人去找，可是找不到。

我想倘若公孙度想要藏起来，定是谁也无法找到的，正如他若要做些什么，也是没有人能够拦得下的。

可我依旧点着头，叫她放心，笑着说我一定将公孙度五花大绑了起来，拉着他去见你。

穆九凤抿了抿唇，不再多说一句话。

我开始嫉妒她，我发现她连抿唇的姿态都那么真切地像公孙度，像极了。

可我依旧亲自送了穆九凤出了东宫门，看着她踏上马车，看着她依依不舍地落下轿帘，看着那辆马车绝尘而去，再收回面上的笑意，缓缓地转过身来时，那东宫门的城墙阴影里，便站着金沧月。

“若她届时派人送了礼贴来，本殿可要送上一份大礼了，”金沧月从阴影里走出来，笑着牵过我的手，“只是本殿的太子妃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幸好咱们西凉女子十五行笄礼后，就可以娶而嫁之了，到那一天，本殿定要亲自己挽起你的长发，楚楚你知道吗？加笄礼用的白玉发簪，本殿都准备好久了。”

我笑笑，我在心底盘算着，待到明年大雪纷飞时，我说要行笄礼了，就要穿上繁琐的礼服站在金沧月的面前，与他并肩而立，接受族人的祝贺，按瑾帝的圣意，与金沧月行延期三年的大婚礼，继而诏告天下，受百姓朝贺。

只是，我与他可能是一脉相承的兄妹。

我微微地叹息着，由着金沧月牵了我的手，由着轿辇在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缓缓地踱回了栖颜殿。

瑾帝派白总管来宣我的时候，金沧月刚刚回了他的栖梧殿，白总管瞅了眼长廊尽头金沧月颀长的身影，顿了顿，面目和蔼的说，“太子妃，圣上有请，圣上说请太子妃前去说说话。”

我依旧被带到了瑾帝的书房前，白总管轻唤了一声，轻轻地推开了虚掩的书房门，便退了台阶的下面，给我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提着裙角迈进了书房，月光将我的身影就投射在面前的地砖上。

书房里很静，仿佛没有人的存在，我在门口滞留了片刻，看到内厅忽闪不定的烛光，便轻轻地拨开了珠帘，晚风拂动，珠帘脆响，烛火摇曳碎成一片，那在一面书架前背对着我而立的瑾帝便转过了身来。

我想瑾帝真是病得很重，烛火摇曳下的那张圣颜，面目苍白。

“来了？”瑾帝问道，声音沙哑得厉害。

我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埋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来这边，孤让你看一样东西，”瑾帝向我招了招手，“一副画。”

我抬起头来，正逢上他的眼，许是久在病中，他的双眼已然了无神彩，仿佛城郊外一眼干涸了许久的枯井。

我走了过去，一眼便看到了隐在那书架子中间的那一副画，那副画上画着一名年轻的女子，女子有着秀美端庄的面容，有着狭长妩媚的远山眉，嫣红的唇角绽放着灿烂雍容的笑容，一袭淡紫的宫裙，华丽却又不失典雅，满绣彩蝶的裙角便在花丛中尽情飞扬。

即便是早已有所耳闻，即便是见到那一副画从书架的后面缓缓显露出来时，即便是我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当我一眼看到那画上的女子，看到她那一双明静如水、明眸善睐的双眼时，我依旧有着惊愕与镇惊。

我曾经对着栖颜殿里那一面被擦拭得锃锃亮的铜镜，仔细地看过自己的眼睛，可此刻，我的面前却仿佛是一面镜子，而不是那一副画。

那是一双一眼就能认得出来的眼睛，一样的狭长，一样有着润泽的神采，一样蕴着水气，一样像清澈缓缓流淌的小溪，只不过，画中的女子比我多了一丝妩媚，多了一份淡定与从容。

我在心底猜测着，画上的女子，定是李桃庄。

那个被姨母纵火烧死在凤藻宫的女子。

我陡然觉得心间坠坠的一片疼，我眨着眼睛向瑾帝看去，看到的，却是瑾帝哀伤而又期待的眼神，“孩子，她是苍北李氏的族人，她是你的生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