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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公孙度无力地瘫坐在了地上，眼睛死死地盯着我，盯着我全身一片透骨的寒凉。

父亲叹了一口气，“楚楚，你若是要回宫，我也依你，可是倘若在宫中发生了任何事，不许再有任何的隐瞒。”

我点着头。

“楚楚，不要管我们，我们能自保，”母亲想来定是猜错了我的用意，可我没有她想象中的那样伟大，我只是不想让金沧月领兵回宫后失望，我答应过他，我要等他回来，在宫里等他回来。

那一夜，公孙度倚在窗边无声地望着我。

我避开他的目光，他的眸光如那火烛般灼痛着我的心。

那一夜不曾睡得安稳，我再一次梦到了那一片无尽的黑暗，以及黑暗尽头的那一抹微光，我再一次拼尽全力地向那抹微光奔去，那抹微光在渐渐变成清晰起来，也变得越来越近，就在我伸手就要触摸到的时候，耳畔却响起一个急促的声音，“楚楚，宫里来人了。”

我陡然睁开眼来，面前是母亲略带倦意的脸，她说，宫里来人了，圣上亲自来了。

我应了一声，我的脑海里依旧漂浮着那一抹微光，我记得清清楚楚，那抹越来越清晰的微光是一个人影，有着颀长的身躯，飘在肩上的长发，束着发冠，可我没来得及看真切，那是谁？

不过是数月不见，瑾帝明显的苍老了，他的身后，依旧紧紧跟随着白总管。

当我真真切切地站在他的面前，规规矩矩地行了大礼，叫了声，“圣上万岁”时，他尚再三揉着眼睛，甚至于双手发着抖，声音里也带着一抹的苍老和惊喜，“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父亲请了旨，说楚楚受了惊吓，能否在府上暂缓数日再回宫。瑾帝应允了，终在白总管的提醒下恢复了往日的威严，可眼底的惊喜却挥之不去。

瑾帝离去时，公孙府外墙上的白绸终摘除了下去，不过半日，便有宫里的赏赐不断地下到府里来，金银珠玉、美酒珍食、大量的珍稀药材、绸缎金铂，直到最后，白总管亲自领了红药回府来。

“太子妃，圣上高兴得都忘了让红药姑娘回府上伺候了，差老奴亲自地护送了回来，圣上还说，太子妃暂居安国候府的时日里，若是短缺了什么，想吃什么，随时让红药姑娘捎个话就行。”

我拉着哭得鼻子都红了的红药，向白总管致着谢。

“太子妃客气了，圣上说，太子妃的栖颜殿旧了些，正命人重新装置着呢，等置办好了，再来接太子妃回宫，”白总管依旧笑呵呵地应着，末了交代着红药，“红药姑娘可要好好地伺候着太子妃，回头回了宫，圣上还有赏赐下来。”

我不言语，我已然知晓了我的死讯早已不复存在了，我的回府暂居，不过是因为太子妃的宫殿旧了，需要重新装置。

兴许我的坠崖，也早已换了说法。

红药抱着我痛哭不已，一边哭一边讲着，“三郡主，若不是碧痕姐姐执了太子殿下的令牌护着，婢子早就被宫里治下罪来，活活打死了。”

我拍着她的背安慰着她，我早已想得到，倘若我不见了，姨母定会以伺候不周、不守宫规、忤逆懿旨、挑唆主子等等莫须有的罪名将她和连翘置以死罪，以在瑾帝面前彰显对我的爱护有加和治理后宫赏罚分明。

公孙度在一侧听着，脸色越来越苍白。

“三郡主，你不知道，连西渡寺守后院的几个小和尚都被杖毙了，说是看守失职，才酿成了大祸，”红药哽咽着，“连翘是被人抬回来的，她挂在了悬崖壁的树梢上，她说是主子滑了脚掉下去的，她想拉，却情急之下没拉住，也踩在了松动的石头上，跟着掉了下去。”

我心间一怔，连翘说了谎。

她明明知道有人推了我，或许，她已然看清楚了是谁下的手；或许也正是因为她看清楚了凶手的模样，也被灭了口，谁不想她命大，挂在了那几株树梢上。

我拍着红药后背的手陡然停了下来，就那么僵在半空里，我想即便连翘是迫于姨母的权威不敢讲实话，可她至少会对碧痕说出实情，毕竟，她们同是太子殿的人；又或者，她也应该对瑾帝说出实情，否则，便要背上欺君的罪名。

公孙度见我半晌不说话，在一侧佯怒着咳嗽了两声，红药方止了哭，收了泪，可依旧是哽咽着，“三郡主，我不想再回宫里了，宫里太可怕了。”

我应着她，我知道青萝不明不白的死去，已然对她的刺激很大。

“没出息，”公孙度在一侧小声地嘀咕着，拿眼刀子瞅着红药，“本公子教你的，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红药不言语，垂了头抽泣着，一边动手收拾着白总管随手带来的一大堆的小玩艺儿。

公孙度拉了我进得内室，将我按在软榻上，弯腰盯着我的眼睛，半晌方问，“楚楚，我起初以为你执意要回宫是因为……”公孙度顿了顿，眨了眨眼睛，“你回宫，是想查清楚下青萝死于谁手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