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书房等着少爷呢。”
管事的兴奋莫名,仿佛生下来的是佛祖菩萨,或是他自家九代单传的金孙。纳兰转头看我一眼,说了声去去就来,便匆匆走了。
房间里一下安静了下来,我坐在椅子上,和**的木头人遥遥相对,颇为无聊。
我记得以前听白启说过,纳兰氏有一位小姐早年进了宫做了小主,似乎也是颇得宠幸的,先前也曾得过一位皇子,可惜早殇了,如今居然又一举得男,难怪他们这样兴奋了。
“哼,家里出了这样一位贵主,又有了龙嗣,想必今后必是一番风顺了,倒真是可喜可贺的事情。”
耳边突然传来冷冷的声音,颇为不屑的样子,很是刺耳,言辞之间分明是说纳兰家要沾宫里娘娘的裙带。我一听这话,顿时不乐意了:
“成德才不是这样的人,他的功名都是靠自己用功考来的!”
纵然家世显赫,父亲身居高位,我却知道他有多用功。碧月已经不止一次跟我抱怨,说他挑灯夜读到深夜,一点也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谁知听我这样说,那人竟又是冷冷一笑:
“考得了功名又如何?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寒窗苦读圣贤书,到头来还不是为了那高官厚禄,好去多占些民脂民膏?占得良田百顷,盖起高楼广厦,堆得金银满屋,娶得娇妻美妾。待到那等时节,圣人的教诲统统抛到脑后,什么德行节操都不记得了,白白辱没了圣贤的教诲。”
我听他说得辛辣,竟是一心认定纳兰将来要做贪官污吏,心头不由怒火中烧。
“我看你也是个读书人的样子,照你这么说,用功读书考功名是错的,倒要如你这样,都把自己醉死在荒郊野外,才不辱没圣贤的教诲?我还真不知道孔夫子原来不是想天下读书人治国齐家平天下的,却是希望大家都醉死路边才好的。”
我气得也顾不得什么仪态了,从椅子上起身,愤愤地瞪了**那人一眼,犹自觉得不解气。
“你既然恨那些贪官,为何不自己去做个好官,将那些贪官污吏抓了起来,还天下一个清明?一味的牢骚喝酒,却有什么用处?若人人都如你这样,看到不平只知道发一通牢骚再喝得酩酊大醉,能顶什么用?剩下那些贪图富贵的人的反去考来功名都做了官,届时天下官员皆贪妄,倒不知这样的事情,又是谁的过错?”
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话,我还觉得生气,一甩手,便要出门,哪知那酒鬼却又叫我:
“姑娘,请留步!”
“干嘛?”
我眉头一拧,转身怒视他。却见那人却从**坐正了身子,朝我拱手一揖:
“先前是在下糊涂了,出言无状冒犯了姑娘,在下这里赔罪了。姑娘适才那一席话,真真是金玉良言,醍醐灌顶,让在下豁然开朗。戴铎不才,还请姑娘受在下一礼,以谢点化之恩。”
说这话,竟又朝我躬身拜了下来。
刚才还横眉冷目的,这会儿竟然又谢又拜?这人不会是疯了吧?
我这里心中腹诽,外面却传来纳兰的声音:
“戴先生这般磊落,成德佩服!”
随着话音,纳兰已推门进来了,朝着那戴铎一拱手。
“成德虽不敢自诩高风亮节,却最敬佩坦**磊落之人,若先生不嫌弃,还请在寒舍盘横几日,待先生将养好了身子,成德再来请教。”
那戴铎倒也是个痛快的人,先前还一副要死不活的德行,这会儿却是精神了起来,与纳兰相视一笑。
我和跟过来的碧月看着两个大男人笑个不停,都莫名其妙。
谁说女人善变难懂来着?我看男人也挺不好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