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6日,皇太极实在装不下去了。他把两个大秘书范文程、刚林请进清宁宫,面授机宜。
皇太极对二人说:“半个月来,那些罪臣一直托人说情,积极要求参加工作,戴罪立功。说实话,我看到他们就心烦,实在不想再用。可是,天天有人到我这里替他们求情,磨磨唧唧的,我也受够了,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今天把你们找来,就是想让你们帮我拿个主意,看看怎么办才好。”
皇太极说这话,早在范文程、刚林的预料之中。以前是那些人需要皇太极,现在是皇太极需要那些人。臣子对帝王来说,可有可无,可杀可剐,不过那是天下太平无事时;现在是什么时候?是帝王需要臣子抛头颅洒热血的时候,帝王再端着架子,就有可能被对手端了老窝。只要神经正常的人都知道,江山与王权,远比面子重要。
范文程说:“那些人依仗皇上宠爱,关键时刻典当皇上的信任,玩忽职守,犯下不可饶恕的欺君、渎职大罪,罪不可赦,皇上对他们做如何责罚都不过分。皇上自执政以来,一向仰权贵、扫积弊、树新风、讲正气,秉公执法不分上下贵贱、内亲外戚,一切以国家、民族和全体人民的利益为重。但话又说回来,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这些人,毕竟是为国家作出过突出贡献的人,具有特殊的才能。若从国家和人民的长远利益着想,对这些人弃之不用,对他们、对国家都是一种巨大的损失。依臣拙见,还是让他们出来戴罪工作为好。您不给他们工作的机会,怎能了解他们对自己错误的认识程度呢?如果他们胆敢再犯类似的错误,即使皇上灭他九族,他们也无话可说!”
谁是最给力的员工?就是领导需要说什么、肯定能说什么;领导需要办什么事、不需吩咐就去办什么事的员工。范文程,堪称是给力员工的典范。
皇太极沉思一会儿,叹一口气说:“你们说的很在理,但是他们确实失去了让我原谅的权利。这样吧,你们把获罪的诸王贝勒召集到笃政殿,向他们传达我的命令,叫他们从明天起,各自到单位上班,不可有任何懈怠。明确告诉他们,不许进入大清门。如果遇到我出门办事,他们实在避不开,也不许向我打招呼,更不许随行!我不是因为讨厌他们而不让他们见我,而是担心见到他们,我无话可问,他们也无话可答。如果我没话找话,他们没嗑凑嗑,岂不都很尴尬?”
刚林见皇太极有缓和矛盾的意思,抓住机会做好人,赶紧劝道:“获罪的诸王贝勒,不是皇帝的兄弟就是子侄,该罚的罚了,该训的训了,他们也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发誓一定能痛改前非。皇上宽宏大量,不会跟奴才一般见识。以奴才看来,现在是不是可以让他们入朝见驾了呢?”
这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批人。官场里最怕什么?最怕村骗乡,乡骗县,一级一级往上骗。在信息极度不畅的年代,再有作为的皇上,也防不住几千人、甚至几万人组团欺骗。皇上虽然至高无上,但也经不起从不为国、专门利己的官员蚁噬。
官员不忠诚于皇上,皇上赋予官员的权力,就成为窃国的工具,鱼肉百姓的獠牙。皇上制定利国利民的好政策,经过无德无责无良心“三无”官员的演绎,也会成为盘剥百姓的合法依据。
这群人连皇上都敢骗,如何对士卒、如何对百姓,就可想而知了。如果不利用这个机会,把这群手握重权的贵族老爷们整老实了,以后还不知道他们如何骗天下,欺天道!
皇太极否决了刚林的提议,坚决不见敢拿军国大事当儿戏的大骗子。
范文程等人按照皇太极的指示,向多尔衮等人转达了他的原话。
皇太极为刀俎,多尔衮为鱼肉,多尔衮还能说什么?他见皇太极开启和解大门,让他看到复职的一线生机,自然不敢再有奢求。
多尔衮说:“我等犯下如此大罪,尚得皇上的宽恕,还能有什么话说?惟有感恩戴德,誓死效忠。只要给我们立功赎罪的机会,一切都按皇上的意思办!”
这些官员把拣回来的乌纱帽重新戴好,再次回到岗位上,大有重获新生的感觉,对所负责的工作不敢再有丝毫的懈怠,能办的事情马上办,复杂的事情梳理办,限时的事情计时办,今天的事情今天办,明天的事情计划办,重要的事情优先办,琐碎的事情插着办,所有的事情想着办,困难的事情大家办,分外的事情协助办,个人的事情下班办,所有的事情努力办。
官员能力虽有大小,但只要想办事,就一定能办成事,办好事。
多尔衮见不到皇太极,心里怎能塌实得了?官嘴如炉,什么话、什么事一到官员的嘴里,肯定要走形变味。
过了一个礼拜,多尔衮觉得皇太极的怨气差不多该消了,就主动找到范文程、刚林、祖可法、张存仁等人,求他们一起到皇太极说情,准许他进入大清门,上朝伴驾。
范文程、刚林也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当然愿意当和事佬。
皇太极见多尔衮这只雄鹰,已经被他熬得没脾气了,便冠冕堂皇地借着这群说情人的坡下驴,准许多尔衮等人入朝伴驾,参与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