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样想。
陆成君不自然地僵了僵,耳尖攀上一瞬的热气,心潮落落起起,是从前不曾有过的滋味。
方才握的时候便觉得她腕骨细,现在触感更分明了,真是……柔软得令人紧张。
堂姐和堂姐夫的预想不对,今晚是个晴朗的夜,丝雨也无,若撑起竹骨伞,就只能拦住无垠月光。
怀里兜着河灯的孩童笑似银铃摇,四周都被灯火映得亮堂堂的,原本如镜的湖中落了成片的星,微澜碎了水中银月。
陆成君去买河灯,付了银钱后拎走两盏鲤鱼样式的,活灵活现,憨态可掬,薛时依见了就很喜欢。
“我们也去放吧。”
她立马点头,眼里带上些亮亮笑意。
变故,就是在这一刻发生的。
前头几步远的高大灯架上原本悬挂着几排整齐的长灯,迎风轻轻摇摆,但不知出了什么差错,陡然摇晃得剧烈起来,然后便直直往下倒去。
有个粉衣小女孩站在灯架前,愣愣地望着,她还太小,做不出逃跑的反应。
长灯在她眼中投映的影越来越大,越来越明亮。
薛时依呼吸一窒,还未迈步跑过去,却发觉陆成君一直紧紧牵着她的手松开了。
他去救人了。
电光石火间,木头架子狠狠砸在他肩背,发出闷响。陆成君微不可察地蹙眉,没有半点停顿,将小女孩抱了出去。
倒塌的灯架引起人群骚动,落地的长灯燃起来,男男女女里,胆怯的跑了,热心的喊着水,极力阻止火势蔓延,欢快的佳节很快失了笑语,焦灼之色爬上来往过客的眉头。
一片狼藉里,陆成君抱着小女孩回来。
到了薛时依跟前,他将孩子放下来,弯腰端详小女孩有没有事。她原也要跟着看看,却不料瞥见他衣裳上沁出了星星点点的血迹,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把孩子交给侍从,你先管管自己,”薛时依拽住了陆成君的衣袖,火急火燎地要带他走,“灯架把你砸伤了,我们快去找医师。”
其实也不必忧心那孩子。她的父母就在一旁站着,望向陆成君的眼里原本蕴满了感激,但一听说他为此受了伤,便立马抱起孩子跑了,生怕被赖上。
薛时依气得跺了跺脚。
她有大把银两能为自家夫君请医师,用不着那一家人半个子,钱她不在乎,只是觉得真让陆成君寒了心。
“你别难过,我们先找医坊,治伤要紧!”
薛时依小心翼翼地扶着陆成君,生怕触着他的伤。对方莞尔,摇头推拒了,“我没事的,不用寻医。”
灯架没砸太狠,出血是因为他背上正好旧伤未愈,这事他不想叫旁人知晓。那对夫妇逃之夭夭,反而让他松一口气。
陆成君轻声安慰人,但他额上生的冷汗却让薛时依看得分明。
她更生气了,粉泪气出两颗,挂在睫上将掉不掉,“你别强撑了,这医师我找定了!”
她是真心担忧他,于是这恳切的泪使陆成君顿住了。
他一时不知如何开口,痛感也忘却了,只余落在心头的点点水光。
怎么就把人惹哭了呢。
“唉!莫哭莫哭,老夫最怕见人哭。”
两人还没发话,有个跛脚老头一歪一歪地走过来,张嘴打断。
他招呼着陆成君往前面走,“你这俊后生快跟我来吧,老夫的医坊就在这里。”
老者虽然有些跛,生得却仙风道骨,有一副极其令人信服的高人样貌。
陆成君微叹,移眼去望薛时依,她气鼓鼓地跟在后面,摆出不虞神色,好似他胆敢再推拒,就要将他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