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人小姐们喜用香露,伴着胭脂水粉一起梳妆,甚至圣上居所,也有一抹香从早燃到晚。
每逢有了新的香品,香料铺子前总是要排起长队的。世家宴会上,熏的若不是时兴的香,是会被人觉得礼数不周的。
这股香潮从薛时依及笄之年开始,到她十年后归京时仍未退去。
既然如此,不能错过。
*
学假结束后的第一日,薛时依仍旧早早到了书院。她养成了早起温书的习惯后,到点便睡不着,索性沿袭了薛氏子弟勤学的美德。
走进学堂时,角落里窝着的身影又撷住了她的目光。
游芳雪又趴在书案上睡觉,之前赠给她拭汗的素白罗帕被她一丝不苟地叠放在桌角。
一连好几日,每次薛时依到学堂,总能瞧见她趴在书案上呼呼大睡。
明明刚开学那几日游芳雪还不是这副惫懒模样,如今来得早却不是为了读书,更像是完成什么任务。而且不知为何,她直觉游芳雪像是在逼自己比她来得早似的。
薛时依看得久了,趴在桌上的人有所察觉,抬起头来。晨光温和如水,浸透书堂,四目相对间,薛时依歪了歪头,温声问好:“早。”
游芳雪神色还带着睡不醒的烦躁,她钝钝地反应了几息,才慢吞吞回了一句,语气冷淡。
“你也早。”
旋即,她又重新把头埋进臂弯,在薛时依听不到的地方,叹了一句报应。
如今这一切都是她看陆成君热闹的报应。
落座后,薛时依回味了方才那句话,活了几十年,她不至于听不出其中藏着的不悦。
她微微侧头,余光望了游芳雪一眼,复盘起这几日在学堂里做过的事,不觉得自己有过错。这几天她一心扑在读书上,余下时间都紧锣密鼓地忙着预防未来的灾祸。
除了那日与陆成君说了几句话,难道对方因此心生了不满么?
这世上的善意恶意并不都需要坚实的理由,薛时依不会为这些琐碎的事神伤,只是不希望第一个在千山书院与她起冲突的是游芳雪。
罗子慈来学堂时,其余贵女也到得差不多了。夫子还没来,学堂里似落满了好鸣的鸟儿,被雨淋了一样吵闹,她目光滑过高髻粉面的女郎们,落在窗边垂眸执书的玉人身上,不自觉扬唇。
她从前不喜欢早到书院,却因为一个人觉得以后可以早来。
“我来的路上遇到教习,她说小测答卷已改完了。”
罗子慈坐到薛时依身旁,轻轻捏了捏她的掌心。
“这么快?”
薛时依果然被吸引,放下书卷,“这么快?”
她点头,“等夫子一来,就会立马将批过的考卷发下来。”
薛时依闭眼,双手合十,小声开口:“希望至少得乙。”
她还是有些没底气,罗子慈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当然会了。”
第一堂课的夫子不是学院里的夫子,而是来讲学的年轻士子,虽是男子,却生了双勾魂的狐狸眼。甫一进门,他便欢快地抱着考卷分发给众人,笑容里满漾幸灾乐祸。
“快瞧瞧你们各自的考卷,我抱了一路,可辛苦了!”
像是路边高声吆喝着兜售杂货的漂亮货郎,很热心肠,就是有点不顾学子死活了。
这个人是薛时依极熟识的,也是她来千山书院的原因之一。虽然已十年未见了,但是一看到他便能忆起姓名——沈令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