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没有答应吗晴晴,她肯定会答应的。”
“你能不能别忘记我?”
朱玹往后退了一步。
几乎瞬间,林晴欣反应过来对方要做什么,惊恐的情绪迫使她用不上劲,反而往下滑了些。
“你还恨我吗?”
女人说完直直往后坠,飘扬的裙袂翩翩起舞,成为山间唯一的色彩。
她一身鲜红来,一身鲜红走。
林晴欣伸出的指尖堪堪擦过丝绸。
她没抓住。
就像从前错过的任何时刻。
“早知道不嘴硬了。”
林晴欣又点燃一支烟,笑盈盈地站在悬崖的风口处:“应该说我爱她,而不是我恨她。”
陈幼妹捂住脸,眼泪仿佛流不完,一直不断从指间滚落,打湿了地上的尘土。
林晴欣用脚将眼泪埋掉,鞋底渐渐沤满泥:“别哭呀,你一哭我就不好意思哭了。”
陈幼妹带着闷沉的鼻音从掌心传出:“谁哭还分先后,你哭嘛,管我做啥子。”
“咱俩差二十岁,在你面前哭多没面子。”
说着她扭头问许微澜:“你多大啦?”
许微澜答:“二十七。”
“真好,真年轻。”林晴欣打个哈欠说:“下山吧,困了,明天还得出诊呢,你俩一起不?还是……继续欣赏星星?”
许微澜看陈幼妹的意思,不过对方暂且没空。
林晴欣便打算自己走,临行前摸了摸陈幼妹深埋的脑袋,似意有所指:“有些话早点说,有些事早点做,趁着能面对面开口,误会也好谎言也好,抓紧机会和时间去解释去了解,要惜取眼前人啊,否则就跟我一样……”
她把火机揣回兜里,飘渺的声音徘徊在大山深处:“……后悔终身,也无能为力咯。”
宁愿生离,不愿死别。
甚至朱玹是出嫁却未出嫁成功,按习俗不让进族谱,也不能入朱家坟,没有林晴欣,她注定要做个无墓无碑无人祭拜的孤魂野鬼。
所以啊……
至少,只要都还活着,总会再见面的。
陈幼妹睁开肿成核桃的眼睛,抽抽嗒嗒问:“她讲这些什么意思嘛……”
许微澜凝望一眼女人消失的方向,淡然说道:“听不懂,回去吗?”
陈幼妹点头。
“那走吧。”
厚云遮挡住银河,连月亮也被掩盖大半,树林中乌漆嘛黑一片。
陈幼妹怕许微澜又摔伤,坚持要走在前头,幸而此处全是缓坡,她们成功下到平路。
村里隔十几米就有灯,不需要再额外照明,两人关掉手机电筒并肩朝家走。
陈幼妹的情绪高涨不起来。
悲痛与苍凉从四面八方溢出,明明不是当事人,却只要稍稍细想便感同身受。
林晴欣独自生活的后二十年里,每一年的初雪,雨夜,寒潮,都会是什么心情呢?
或许也曾彻夜站在悬崖边痛哭流涕,悔恨过无数次,才能像今日那样从容洒脱。
杏花红的酒劲好足啊,陈幼妹瞪着眼珠,后知后觉地摸脸,湿的。
怎么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