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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第2页)

“完事了!大伙儿回客栈,叫嫂子烧上几锅热水,好好地洗个澡、吃点东西啊!汪大伯,富贵哥,您两位自去办事,俺们可先回去歇着了啊!”

“走罢走罢!可累坏了,回去都好好地——”

掌柜的挥手与那船上喊话之人对答。正在这时,忽闻隐隐一阵异响,如同闷雷,自西边天际遥向这边滚来。

掌柜的一句话喊至半截,顿时咽住。众人也都听见了,个个面色一僵,有几人站在船头,手搭凉棚向西张望,却看不见半点影子。

难道是河神终于得知有妇人在此,震怒显灵?只是那异声又不是从水底而来,这样訇訇嗡嗡地,到底是什么呢?众人措手不及,都没了头脑。

文旭安面朝西站着,脸色铁青,两眼死盯住天水分界之处,几乎不曾瞪出血来。

片刻,僵直着身子,缓缓转头。

“是追兵!追兵来了!快划,快划!”儒雅书生陡然间形若疯狂,血红双眼冲船上掌舵摇橹的二人吼道,“——是那恶人的追兵拿我们来了!你二位快划啊!莫被他们赶上,你们也要受连累,快划——”

此时众人也都听出来,那訇訇巨响竟是无数人喊杀之声,夹杂金鼓咚咚,惊心动魄。西边顺流划来几条大船——乖乖,瞧那形制规模,都是官船呀——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船!

顺风顺水,船行甚速。不多一时眼力好的年轻人已瞧见那几条船上站的密密麻麻,全是摇旗呐喊的官兵,身着一色号衣,乱七八糟不知喊些什么,这许多人的嗓门汇在一起,声如惊雷。

“快划!若被他们抓着,那就全完了!”文旭安高声催促,掌柜的吓得呆了,被他一吼,猛省过来,冲那摇橹的叫道:“快摇!神天菩萨,这可不当玩的!他叔,加把劲,快往对岸摇!”

但一条小舟又怎能快过官船,何况对方由西自东,顺势急下,己方却须对抗水流横渡彼岸,那中年汉子摇橹摇得脸红筋暴,牙关吱咯直响,顿饭时分也不过行了几箭水程,官船却已冲到近前,连船上官兵的面目也隐约瞧见了。

为首船头一名身着官服之人,在一众兵士保护下挺身站起,高声喝道:“天吴县奉塞北剿匪雷大元帅之令,特此捉拿翠霁山六合寨漏网贼人文旭安一家,不与平民相干,文匪悍抗王师,罪犯天条,满门该死,本县治下良民速速听了,交出文匪一家五口,天恩明鉴,自不加罪于汝。如若包庇匪人,一律按知情窝藏之罪处置,绝不宽赦!”

“汪大叔,那帮……那是什么来头?”摇橹的汉子浑身发抖,话也说不利落了。掌柜的把定尾舵,直勾勾望向官船上人,突然弃了舵一拍大腿,叫道:“是县太爷呀!俺的亲娘,真是县太爷!——还带着这许多官兵,县太爷亲自带人捉拿来了!他叔,俺跟你说,咱们这个漏子这回可捅大了!”

说罢也不管船舵,两腿一软,往舱里一坐哭天哭地大号起来。

“县太爷?真是县太爷?”那汉子喃喃重复,陡然转头,盯在文旭安脸上,恶狠狠地嚷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好哇……俺们好心收留你,你倒骗俺们……你、你不是甚么得罪恶霸,你是犯了滔天大罪的贼人!竟惹得县太爷亲自带兵捉拿,这回俺们可被你害死了,你也忍心哪!”

文旭安耳中听着天吴县令并二人叫骂,天可怜见,这么样躲着躲着,到底那大祸躲不过的,还是寻上头来了。苍天,这就是你的注定么!事已临头,心中反而平静,眼见官船如箭急追,虎狼之兵近在眼前,想起连日来惊弓之鸟的亡命生涯,实是生不如死,这时候反要求个了断,没了这口气,免去那日夜担惊受怕的苦楚倒是解脱了。当下嘴唇颤了颤,抖衣跨前一步,便要认罪投水而去,谁知肩上忽然一紧,有人抱住自己。回头看时,只见伯钦唬得面无人色,这样一个身强力壮、还高过自己半个头的大小伙子浑身犹如筛糠一般,含着眼泪只叫:“爹爹!这可怎办?爹……我不想死,爹爹快想个法子救我!爹呀——”

文旭安长叹一声,阖拢双目,想当日围城闯关,只因抱定必死之心,倒是人人无惧无惊,大不了一家子死在一处罢了,可既已逃了出来,眼瞅生路已近,只差一步了——岂料便是这一步之遥,看着那通天大道,活生生就是跨不过去,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也不怪伯钦这样,十八岁的男儿,青春韶华正是极盛之时,既已得了生路,谁又甘心就死,换了自己十八岁时,只怕还不如他。本已一心赴死,左脚踏到船边,耳中听着儿子叫得可怜,这一步就迈不出去。此情此景,便是铁石心肠、冷血豪杰,怕也只剩下万念俱灰的份儿。

连伯钦都吓得这样,更不必回头看妻妾弱女——不敢看、不忍看,此时文旭安宁可面对几百追兵,也万万没勇气再向王氏、连理、小茶三人看上一眼。罢了,眼下已是四面楚歌末日临头,然为了钦儿这几句求恳之言,便再昧心搏上一次罢。

当下不敢睁眼,回身向摇橹之人扑通跪倒,哽咽道:“文旭安实是身犯重罪之人,我这一身便千刀万剐,也不敢有半句怨言,只求大哥大叔看在我妻儿无辜份上,再拼一拼,加速行船,避过这场灾祸罢,官船离得还远,求大哥赶紧摇橹,或还有一线生机——”

“呸你妈的一线生机!你这贼强盗,到这当口还妄想活命,看不出你道貌岸然,心肠恁地歹毒!你倒想骗俺送你一家上岸,你们去了,俺们怎么办?被县太爷捉去,一个个不都杀头么!杀千刀的贼强盗,你骗得俺好苦呵!”

文旭安紧闭双眼,只觉一口痰涎啐在脸上,沿鼻梁粘粘地淌下。喉间滚了几滚,并不去擦拭,由它自滑落了。那汉子狠狠吐了一口痰在他脸上,也弃了舟橹,大声喊道:“县太爷!各位官兵大爷们,这个姓文的什么强盗一家子五口人便在俺们船上,就是这几个!俺们可不知道呵!全是他花言巧语骗了俺们送他过河的,这事可和俺半点干系也没有!县太爷,俺现下明白了,俺不渡他们,弃……什么投明的,您老人家快派人来拿了他们去!俺在这里等着,太爷明鉴,俺全不知情,全是被这畜生骗的,您可快快命人来拿,迟了只怕强盗要行凶害俺呀!”

“治下良民听了,朝廷颁下圣旨,文匪……”那县官正要再宣圣谕,无奈一股大风卷进口来,登时呛得连声大咳。旁边一名军士忙扶他进舱歇息,另有武将扬眉挺身,高声道:“这姓文的是翠霁山六合寨土匪窝里的军师——你们知道军师是干什么的?他伙同一干谋逆匪人,聚众造反,图谋起事,他犯的是谋反的重罪,要株连九族的!皇恩浩**,特命雷大元帅率军扫除匪氛,以安民心,如今六合寨一众逆匪皆已授首,便只剩了这个文旭安带着匪妻匪子逃出在外,雷大元帅遍寻不获。今沿途查访而来,得知文匪一家走在天吴县治下,且欲渡河南逃,我等寻他也非止一日。你们县太爷深明大义,即刻派人协助我等前来捉拿反贼,谁知却被你们这些愚民窝藏在此,还想带他过河,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老实告诉你们,两条道:要么乖乖地将反贼交与我们带去给雷大元帅发落,要么你们就只管渡他过河,顽抗天兵,到时拿着了,你们这些人都是反贼同党,跟他一样株连九族,无论老小全部捉去杀头,一个也别想活!你们自己看着办罢!”

“反贼……天老爷,竟是造反的!……爷爷呀,俺祖宗八代都是良民,可从没做过违法犯禁的事啊!”那汉子大哭起来,在船舱之中磕头如捣蒜,“俺说了这姓文的……这反贼是用花言巧语骗信了俺们送他过河,只当他也是好人,谁知……谁知……俺实在是不知道啊!爷爷快过来捉拿,俺帮着您抓他!”

忽然起身,咬牙拿起放在船底的一把柴刀,几下卸了船橹,又冲到船尾,推开早已瘫软在地只知哭泣的老人,挥刀猛劈,三下五除二将舵一并拆了,掷在水中,那几根木头霎时便漂远了。这艘小舟便如离根孤叶,在河心浮浮****,更无半点牵绊。

“县太爷,官军爷爷,你们可信俺了?俺与这反贼实无干系,快过来拿他!”

那武将一扬手,官船上站出一排军士,弯弓搭箭,待长官手势一落,齐刷刷十数支羽镞向天射去。箭上带响,凌厉破空,直插云天,数箭齐发,那响声更是惊心动魄,众村民听得面如土色,不约而同地一个个都跪下磕头。

“小的们实在不知这是反贼,求县太爷和众位老爷明鉴!俺们万死也不敢对抗天兵,请老爷们尽管拿人,俺们愿帮同老爷,戴罪立功。”

六条船都划拢来,团团将小舟围在中间。又有人喊道:“老爷,反贼已被俺们围住了,跑不了了!”

官船上的武将哼了一声,大喝:“兀那反贼听了!尔等今已走投无路,莫再存侥幸之心,识相的速速自行束手就缚,跟我见雷大元帅去,给你们一个痛快了断。如若不然,再放箭可就不是冲着天了,将你们一家五口射成刺猬,那时可别后悔!”

说话之间,几条大船早已靠前,在村民的包围之外又加一重。文家五人这时候身临三千弱水,困处孤舟,更不比陆地之上,这情势真真是铜墙铁壁,便有天大神通也再闯不出去了。夫妻父子心内只是一片空白,也说不上是惧是哀,自己这一身至此不过是个有气的死人,只等人家轻轻伸手,取了这条性命。那紫电骝却通人性,眼见重重围困,似是知道这条路终于走到尽头,在舱底刨了刨前蹄,忽然昂首向天,唏溜溜一声悲嘶,如锉金石,如击鼙鼓,撼得小舟格格震颤。

文旭安跪于船头,未曾睁眼,耳中听得马嘶,不用看也知眼前等待着自己的是什么场面。当此情景,正似昔年垓下,乌骓夜啼,英雄终也不免末路二字。只是自己并非英雄,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白白来这世间一趟,一生于国于家没半点好处,到头来竟也难逃这株连妻子、灭门覆巢的下场。喉间干涩,拼尽全身气力,低声唤了句钦儿。

“爹爹。”儿子的声音在面前呜咽答应。伯钦伸手相扶,文旭安振臂摔开儿子的手。

“为父的没本事,今日万万保不了你们了。怪只怪你不该生为文家子弟,我不配做你爹爹,也没脸见你母亲妹子,事到如今,我不想再看她们一眼。只有一句话,钦儿,你记着了,今日你我父子就此永诀,愧领你孝顺我十八年,这情分我还了你,来世投胎,千万莫再做我的儿子,我不配!”

说着身子一挺,便向儿子叩下头去,伯钦嘶声狂呼,拦不住亲生父亲叩拜自己,文旭安四个响头磕毕,正要起身受缚,忽听伯钦惊叫一声:“二妈!二妈您这是做什么!”

只听一片声喊,里里外外连官兵在内几百号人竟是同声大呼。一股异香平白冲天而起,比花花更浓,比麝麝更烈,带着火焰焚烧之气,竟不知是什么气味。小舟上砰砰碰碰。文旭安睁开眼来。

转头但见王氏昏倒在自己脚后人事不省,伯钦并两个行船村民连滚带爬扑向船尾,那异香却是自彼而发,一股青烟滚滚升腾,不知何故。唯有一个穿着男人衣服、裹得臃肿不堪的背影立在船尾,挡住了香烟来处。小茶紧紧拉住那人的棉袄下摆,半背半拖在身上,正自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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