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正卿依旧恭谨颔首:“这包药粉,是那日夫人入宫见太后时,与秦御史起争执时掉落在地的。敢问夫人,您怎会贴身佩戴大越之物?”
尤旋面色平静:“苏侍郎在质问我吗?”
“下官不敢。”他停顿少顷,继续道,“只是,这包药里放了糖粉,下官刚巧认识一个大越人,喜欢在炼制好的毒物里撒上糖粉,起不了任何作用,却是个……别致的喜好。”
说到后面,他似乎笑了笑,抬头看向尤旋:“有这习惯的,下官只认得一个,不知夫人身上这掺了糖粉的药,从何而来?”
尤旋心跳滞了滞,面上含笑:“自己琢磨的而已,苏侍郎该不会以为,我和你认识的那个人相熟?”
徐正卿颔首,没有说话。
尤旋也没再说什么,牵起元宵继续往宫外走。
徐正卿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有些出神。
他当初拿到这药粉之后心中起疑,鬼使神差的,便让人去寄州查了这位镇国公夫人。
不过帝京里寄州太远,他暂时还没有查到什么。今日没想到在这里遇见她,一时忍不住,便上去问了。
其实徐正卿自己都不知道他想问出个什么结果来,只是觉得心上某一处空空的,很想找寻些什么来填补。
他定了定神,将思绪敛去,阔步离开。
——
夜幕之下,雾霭沉沉。
徐正卿沐浴过后,穿了件宽松的月色长袍,乌发高束,背上带着湿意的长发散着,窗前有夏风吹来,衣袂随之舞动。
他儒雅的面容上泛着冷白的色调,薄唇轻抿,一双眸子带着几分缱绻,遥遥盯着墙上的壁画出神。
“大人。”外面传来叩门声。
徐正卿敛去神色,双手负立于窗前,声音淡淡:“进来。”
一名侍卫走进来,躬身:“大人,镇国公夫人的事,查到了些眉目。”
见徐正卿不语,那侍卫继续道:“按照属下查到的,镇国公夫人早年是被尤家宠着长大的,格外骄纵,也不喜读书识字。五年前和离回到寄州,不知怎的就会了琴棋书画,有人说可能是嫁去秦家时学的,但不知真假。”
侍卫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卷写了字的纸:“这是镇国公夫人平日练得字,属下问了教书先生,说这字没有十几年的功底,写不出来。”
徐正卿接过了那张纸,展开。
目光落在那隽秀熟悉的字迹上,他眸中渐渐泛起一丝汹涌。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因为一包药粉而让人去调查她,兴许只是想知道她为何会使用大越的毒粉,又为何喜欢在毒物里撒上糖粉。
他压不下这份好奇。
但如今看来,事情的真相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甚至,不敢去想。
第55章第55章
白天徐正卿和尤旋在宫里的对话,晚上被萧飒禀报给了穆庭蔚。
书房里,昏黄的烛光下,穆庭蔚眉心紧蹙,默不作声,气氛莫名带着几分凌厉。
萧飒看着自家主子的反应,后面的话欲言又止,不知道该不该说。
穆庭蔚如鹰的双目扫过他,语气冷且自有威势:“还有什么要禀报的?”
萧飒拱手,硬着头皮继续道:“苏侍郎还……让人去寄州调查了夫人,拿了夫人平日练得字。至于查出什么,属下不知。”
穆庭蔚眉心拧的更深了。
一包撒了糖粉的药,便值得徐正卿这般大费周章,什么样的大越人在他心里有这样的地位?
穆庭蔚至今还记得当初在大越南宫别苑,徐正卿去找那位清平公主时,眼底掩不住的情伤。那个时候,他尚且不懂情为何物,只觉得此人痴情至此,难成大事。
其实穆庭蔚不了解徐正卿这种人,永远活在矛盾与悔恨里,根本不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
当初退婚的人是他,最不能忘情的,也是他。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不过那位清平公主转眼就将他抛诸脑后,掳其他男子做面首,洞房花烛,也不是什么痴情忠贞的女子,日后难保不会门客遍布,男宠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