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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学习（第1页）

海城中学的学生们，确实都在歹毒地学习。

期中考试已经定下时间，就安排在下周。秋学期时间短，只够三次考试，考完这次期中，就是全市联考的期末。

叶承游在晚自习的走道里踱步子，来来回回转悠，看着一排一排的学生都伏在课桌上疾书，头埋在作业本上。

“都把头抬起来一点！”

他教育。

梁晨冷不丁被他的话一惊，从桌上直起身，揉了揉眼睛。

她的眼睛其实已经有点坏了。初中的时候，回字形的教学楼采光就很差，梁晨的视力退步不少，但还能勉强看见黑板。现在上了高中，每晚三个多小时的晚自习下来，她的眼睛都很酸胀。

但她的笔头没有停。

桌上摊开的是一本黄色的课外辅导书，密密麻麻的题目，留的空都非常小。这是一本在海中很流行的课外辅导教材，但是很多学生会望而却步，只有那些尖子生会拿它来拔高。不算厚的一本书里集结了往年最难最刁钻的题，全是压轴的那一种。

在如今的一班，梁晨已经不能算作「尖子生」那一栏了，但是她还是想要把这本书给啃下来。

因为上一周的某天，燕佳文和她进行了一场晚自习前的课桌谈话。

本来是一场很日常很随性的聊天，是她们晚自习前的每日例行。可是那天，侯代梅发了一次英语小练成绩。英语课是那天下午的最后一节，侯代梅拿着一沓卷子风风火火进来。小练并不是很重要，可是燕佳文考得不好，又是全班倒数。下课之后的晚饭时间，侯代梅就把她叫去了办公室。

梁晨从食堂吃完回班的时候，就看见燕佳文趴在桌上，像个霜打的茄子。

“没吃饭？”

梁晨问她。

燕佳文可怜巴巴地一扁嘴，“嗯”了一声，然后仰头长叹，又趴回了桌子上。

梁晨叹口气，把随手带回来的一小盒酸奶分给她。

燕佳文从课桌下面接过酸奶，撕开吸管扎进去，半天都没喝。她把那瓶酸奶放在课桌上，人缩在宽大的校服里，问梁晨：

“你说，人到底为什么要好好学习？”

这个问题把梁晨给问懵了。

窗外，五点半的天已经全黑。自从天气越来越冷，班级里的氛围就变得越来越温馨，明晃晃的灯亮成一片，像末世里温暖的收容所。梁晨坐在座位上，歪了歪脑袋，嘴巴轻轻张开，迟滞地思考这个有点宽泛的问题。

她为什么要好好学习？

其实并没有一个很明确很具体的理由，好像只是从小被这样教育，她就乖乖听话了。后来发现成绩好可以换回来不少东西，比如小学里一次简单但温馨的全家吃饭，比如初中里老师们对自己难得的关怀。

而自从上次的月考之后，梁晨突然发现，成绩的重要性对她而言，逐步减退。

月考之后梁若为发了很大一顿火，是在她胃病好转之后。但是梁晨意外地发现，自己并不像小时候那样害怕父母发火了。在那个家，她变得越来越独立，越来越边缘。梁若为骂她，她可以忽视；梁若为打她，她甚至不在乎自己动手打回去。当然现在梁若为越来越不敢打她。

既然如此，她要一个稳居不下的全班第一名，做什么呢？

梁晨不知道。

她甚至有点害怕会因为成绩上哪里不对而再次被孤立，虽然如今班上的同学们都很友善，可梁晨麻木地想，或许自己已经养成了一些应激性的反应。

燕佳文没等到她回答，自己咂咂嘴先开说了。

“我其实根本不知道我学习成绩好点、坏点，最后会怎么样。梁晨，我爸妈都是农民，我们全家除了我，没有人念过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