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逐渐黯淡,是彻底的、绝对的、不容置疑的熄灭。
比之前更甚的黑暗轰然降临,这黑暗沉重得如有实质,疯狂挤压著视觉神经,瞬间剥夺了所有人的视野,让星运眼前陷入一片纯粹的、令人室息的墨黑。
这种剥夺一切光源、吞噬一切感知的特性,与他的鬼的体验非常相似。
然后—
在这片足以逼疯常人的死寂和黑暗中。
“咕嚕———”
一声模糊、粘腻到极致的异响,毫无徵兆地打破了凝固的氛围。
那声音难以准確描述。
像是某种庞大的生物,在深渊下极度粘稠的污秽泥沼最深处,缓慢而令人作呕地搅动著它庞大臃肿的內臟器官。
又像是无数肥胖的、布满粘液的蠕虫,在盛满腐败液体的巨大腔体中集体缓缓蛹、摩擦所发出的细碎而密集的啮咬声。
它並不响亮,甚至有些微弱,却带著一种直抵灵魂深处、引发最原始生理厌恶的诡异质感。
这声音细密地蔓延开来,无孔不入地渗透进这片绝对的黑暗,成为这片死寂中唯一令人毛骨悚然的“生命”跡象。
紧接著,在那令人极度不適的粘稠声响作为背景音中一赋。
一点猩红,突元地、毫无徵兆地亮起如同在纯黑的画布上,用最冰冷、最浓稠的血液点下的第一个污点。
隨即是第二点,第十点,第一百点速度越来越快,瞬息之间,数百点、乃至更多同样规格、同样散发著不祥气息的猩红光芒次第亮起。
它们的光芒並非炽热,而是某种冰冷的、淡漠的、仿佛能吸收周围所有温度的死光。
然而,奇异的是,这冰冷的光却偏偏带给观者一种粘稠的、污秽的质感。
这些红点绝非杂乱无章,它们呈现出异样的整齐,严丝合缝地、贪婪地嵌满了视野所能企及的每一寸黑暗帷幕。
星运的瞳孔微微收缩,灵魂能量在他的眼前凝聚,他看清了那些东西。
那根本不是光点,那是数百只冰冷凝视的眼晴!
每一只眼晴都布满了粗大、狞、如同活体蠕虫般扭曲蠕动著的暗红色血丝,这些血丝死死包裹著中央那凝固血块般的诡异竖瞳或是充满死气的圆瞳。
这些眼球大小不一,差异极大,大者如成年人紧握的拳头,小者细密如豆粒。
它们就那样凭空镶嵌在虚无的黑暗里,没有眼脸,没有睫毛,没有任何缓衝或遮蔽,就那么一眨不眨地、赤裸地存在著。
下一瞬。
刷—一所有布满蠕动血丝的瞳孔,齐刷刷地、同步地转动。
数百道冰冷、淡漠、粘腻得如同实质的视线,无一例外、毫无偏差地死死匯聚在了刚刚抵达此地的星运,以及他身旁的龙、张震、克鲁鲁这一小群人的身上。
然而,这凝视仅仅持续了一瞬,就如同它们出现时那般突兀,
所有眼睛,连同那令人室息的粘稠恶意,如同潮水般骤然退去,光芒熄灭,隱没於绝对黑暗之中。
紧接著,周围那数百上千个原本熄灭的柔和光点,仿佛被重新注入了能量,又一次无声无息地、慵懒地亮起,继续著它们先前那般悠然的流转与呼吸明灭。
仿佛刚才那足以將凡人逼疯的恐怖一幕,从未发生过。
“少主,我们在这里找这个生物几个小时,却无论如何都无法精准定位到它的位置,请少主责罚。”
隨著眼晴的消失,张震一脸羞愧,直接单膝跪在了星运面前。
星运摆了摆手,示意张震起来,
“没事,你和他同阶,找不到很正常,有些事啊,还是得碾压著来。”
“龙,你来。”
“是,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