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已经因为扛不住饥寒交迫去世了,难道他们全家,都逃不过一个死吗?
聂从雁仍记得父母去世之前,不肯吃粥的样子,他们说自己就要死了,这口粮食吃了也是浪费,就不吃了。
在这场寒潮来临之前,聂从雁最大的烦恼莫过于明日绣什么花样,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吃不上饭的一天。
聂从雁也曾幻想过,知州大人会不会搭建粥棚施粥,但她等啊等,等到米价涨到了一贯钱一斗,也没能等来粥棚。
官府却始终没有动静。倒是有风声传来,说知州要大办特办生成宴席。
聂从雁的阿兄聂从冉是府兵,但这也没有特别的,府兵平时不需要训练,自然也不会发军饷,更不会发粮,只在有战事的时候才会听召。
聂从雁也听到邻居恨生恨气的骂,说百姓都吃不上饭了,知州还大摆宴席!
聂从雁问聂从冉,“阿兄,如今都在传,知州要摆宴席,这是真的吗?”
聂从冉蜷缩在衾里,冻得嘴唇发紫。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冻住了一般,半晌才挤出一句,“是。”
聂从雁气到喉咙发紧,但她却得忍着眼泪不哭出来,眼泪流在脸上,只觉得更冷了,仿佛要被冻成冰一般。
第二日,聂从雁昏头昏脑的醒来,今日是最后一口米,吃了明日便再没有了。
她近乎绝望的看着米缸,就在这时,外头传来骚乱的声音。
聂从冉作为府兵,不管如何,城中骚乱,他得出去镇守,若是点名册发现没有他,那就算逃兵。
更重要的是,聂从冉想好好表现,将骚扰镇压下去,求知州赏府兵们一口米粮,哪怕是一口也好。
他嘱咐聂从雁将门抵好,不管是谁都不能开门。
聂从雁将耳朵抵在门上,隐隐听得什么,“将那狗官拿下,安平县主会给大家发粮!”
安平县主是谁?!聂从雁不认识,但是后面那句会给大家发粮,她却听的一清二楚。
饥饿感使聂从雁的肚子像被绞过一般的痛,她捂着肚子,开始飞速思考。
现在外面正乱着,她贸然跑出去确实不妥。
但假如安平县主真的给大家发粮呢,她去晚了,会不会粮就发完了?会不会因为她的犹豫,原本全家活下去的希望就这样葬送了?
她将妹妹藏好,嘱咐她除了阿兄以外,任何人进来她都不能出声。
聂从雁推开房门,她满脑子不管不顾,只有那句,安平县主会给大家发粮!
她几乎是凭借着本能往外跑的。
外头确实是乱,但好像又不是她想象中的那种乱。
因为一个高大的郎君,旁边跟了个小娘子,那小娘子手里拿着块木板,上面似乎是纸,还有一支炭笔。
见到她,小娘子和高大郎君都很淡定。
“你是想出来领粮食吃的吗?这个片区领粮食的话你出巷子就能看到,记得要排队啊,你家中现在几个人?”
聂从雁被这问题问的愣了两秒,半响才回答,“五。。。。。。五口人,但我阿兄是府兵,他出去了。。。。。。”
小娘子不知道又从什么地方掏出一根小木签,用炭笔在上面写了什么,递给聂从雁。
“府兵啊,你不用管,拿着这个去排队吧。”
聂从雁拿起木签就跑,木签上有一个如同蝌蚪般的符号,歪歪扭扭的,她看不懂。
出了巷子,果然瞧见排着长长的两排队伍,聂从雁排在队伍的最末。
百姓们都出奇的乖巧,没人插队不说,连催促的声音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