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这种优越感,可以弥补他在仪態上的缺点。
哪怕有些粗俗的举动,在旁人眼中,也会自动脑补成一个被惯坏了的世家子罢了。
进入城中,一股人间烟火气扑面而来。
叫卖声、嬉闹声、喝骂声……无数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喧闹且充满生机。
丝毫看不出,城中今岁正月刚刚经歷过一场惨烈的叛乱。
在唐朝中前期,各个郡城还在使用坊市制度。
百千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畦。
每一个坊市,用围墙圈起来,实行坊里邻保制,按时启闭坊门。坊市內可开设酒楼、商铺以及摆摊,但在坊市之外却不行。
说白了,这些个坊市就相当於一个个半封闭的小区。
坊市制度的优点,是便於管理。
哪一个区域出了问题,直接找那片区域的坊正,一找一个准。
但到了唐晚期,各地战乱不休,坊市制度也逐渐崩坏,酒楼、商铺与摊位也不再局限於坊市之內,而是隨处可见。
不远处,一个汤饼摊上飘来阵阵香气,刘靖顿时觉得腹中飢饿。
翻身下马,他牵著紫锥来到摊位前,吩咐道:“三碗汤饼。”
摊主是个实诚人,见他一人点了三碗,好心提醒道:“小郎君,俺家汤饼分量足,一碗足矣。”
“上就是了。”
刘靖懒得解释。
“好嘞!”
摊主应了一声后,朝灶里添了几根柴,开始煮麵。
坐在小竹凳上,刘靖不动声色地问道:“你这一天下来,得费不少柴吧?”
摊主笑呵呵地答道:“回小郎君,俺这一天天的也没个准数,有时多有时少,不过一担柴总归是要的。”
一担柴,便是一百斤。
刘靖又问:“柴价可贵?”
果然,听到他这般问,摊主立即开始诉苦:“怎地不贵,越是靠近年节,柴价便越贵。冬至之前还是四百钱一担,这个月已涨到了五百钱,看这架势估摸著还得涨。”
刘靖不由暗自咋舌。
乖乖,五百钱。
这还是润州城,若是金陵和扬州这样的都城,不得奔著八百钱一担去了?
也別觉得樵夫好赚钱,须知润州城周边三十里,能砍的柴都被砍没了。
樵夫想赚这五百文钱,需得从三十里外砍一担柴,然后背到润州城来卖。
背一百斤,走三十里路。
要知道,这三十里可不是后世平坦开阔的水泥柏油路,而是坑坑洼洼的黄土路,凹凸不平,途中还要时刻防备虎豹、强梁,现在还觉得这钱好赚吗?
刘靖故意说道:“柴价这般贵,怎地不用煤炭?”
摊主一边煮著面,一边答道:“小郎君莫说笑,煤炭虽便宜,可烧起来浓烟滚滚,还有毒哩,哪能当做柴火用。俺这一天忙活下来,除去柴钱和面钱,也就剩几个子儿餬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