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猫佝偻的身影在煤油灯摇曳的光晕里窜得飞快,像一只受惊的耗子,灵巧地绕过地上纵横的锈蚀管道和积水的坑洼。我紧跟在后,怀里的断剑震颤得如同发了疯的蜂群,那惨绿色的幽光在剧烈的晃动中,将周围扭曲的管道阴影拉长、搅碎,又重组,如同狂乱的鬼影。头顶传来的嗡鸣声不再是低沉的叹息,而是变成了尖锐的、带着金属撕裂感的咆哮!防空洞厚重的混凝土穹顶在剧烈震动,大块的灰尘和水泥碎块如同暴雨般落下,砸在水洼里,溅起浑浊的水花。粗大的管道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断裂。“这边!快!”老猫的声音在轰鸣中显得尖利而急促。他猛地拐进一条更加狭窄、几乎被巨型阀门和废弃电机堵塞的侧向管道。管道直径不足一米,内部布满了尖锐的金属凸起和湿滑的苔藓。几乎是挤进去的瞬间,身后我们刚才所在的a空间,传来一声天崩地裂般的巨响!“轰隆————!!!”整个地下世界都在哀嚎。强烈的冲击波夹杂着碎石和金属碎片从管道口呼啸灌入,打得我后背生疼。煤油灯的光剧烈晃动,几乎熄灭。我下意识地回头瞥了一眼——只见a空间的穹顶,被一只苍白的、由纯粹能量和冰冷几何结构构成的巨大金属利爪,硬生生撕开了一个巨大的豁口!外界浑浊的天光混合着冰冷的数据流,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豁口边缘,现实的结构像破布一样被扯碎,露出后面那片令人心悸的、不断旋转的苍白漩涡!是它!是那个“观测者之殇”的强化单位!它竟然直接撕开了现实壁垒,强行降临了!比在巷子里时更加庞大,更加清晰!那苍白的节肢更加粗壮,表面流淌着冰冷的符文,仅仅是其散发出的“覆盖”意志,就让这地下空间的规则开始变得迟滞、灰败!它那没有具体五官、只有一片旋转“空无”的“头部”,缓缓转动,似乎在扫描这片空间。然后,锁定了我们藏身的这条狭窄管道!“吱嘎——”令人灵魂冻结的金属摩擦声,那只巨大的利爪,开始探入管道口!它太大了,几乎将入口完全堵死,利爪上冰冷的能量与管道内壁摩擦,爆发出刺眼的苍白火花,留下道道迅速灰白、失去活性的腐蚀痕迹!它要挤进来!“操!阴魂不散!”老猫骂了一句,脸色难看至极,但他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他猛地将煤油灯塞给我:“拿着!照前面!”然后,他扑到管道内壁一处看似普通、布满了锈蚀和污垢的地方,用那双干瘦却异常灵活的手,飞快地摸索着。指甲刮擦着金属,发出刺耳的声音。“你在干什么?!”我焦急地吼道,身后的利爪已经探入了小半,冰冷的覆盖感如同潮水般涌来,怀里的断剑震颤得几乎要脱手而出!“别吵!找‘门’!”老猫头也不回,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专注,“这底下……老东西多了去了!总有它们没‘登记’在册的角落!”他的手指猛地扣住了一块微微凸起的、形状怪异的锈蚀金属块,用力一拧!“咔哒……嘎吱……”一阵仿佛沉睡千年的机关被强行启动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响起。我们面前的管道内壁,一大片覆盖着厚重苔藓和污垢的“墙壁”,竟然无声地向内滑开,露出了后面一个更加黑暗、更加狭窄、仅容一人匍匐通过的缝隙!一股带着陈年尘埃和奇异香料味的冷风从里面吹出!“进去!快!”老猫嘶吼道,自己却转身,面对那只正在强行挤入的苍白利爪!他深吸一口气,那双清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肉痛,随即从怀里掏出一个用破布包裹的、巴掌大小的东西,猛地扯开破布——那是一个残缺的、由某种暗色木质和细小齿轮构成的……鸟形雕塑?雕塑的眼睛是两粒暗淡的红色晶体。老猫咬破自己的指尖,将一滴暗红色的血液滴在鸟形雕塑的头部。“以‘拾荒者’之血……唤醒‘寂静之喙’……”他低声吟诵着古怪的音节。那鸟形雕塑的眼睛,猛地亮起了猩红的光芒!它那残缺的翅膀似乎微微震动了一下,发出一种超出听觉范围的、却让灵魂感到极其不适的尖锐鸣叫!这鸣叫仿佛拥有某种奇特的力量,那只正在挤入的苍白利爪,动作猛地一滞!其表面流淌的冰冷符文出现了短暂的紊乱,就连它散发出的“覆盖”意志,也像是被这尖锐的鸣叫声干扰、削弱了一丝!“走!”老猫趁机猛地将我往那道刚刚打开的缝隙里一推!我猝不及防,抱着煤油灯和断剑,一头栽进了那片未知的黑暗之中。缝隙在我身后迅速合拢,将老猫的身影和那苍白利爪隔绝在外。最后一瞥,我看到老猫举着那发出猩红鸣叫的鸟形雕塑,面对着庞大的、重新开始蠕动的苍白利爪,瘦小的背影在煤油灯余光映照下,显得无比决绝,又无比……孤独。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咔。”缝隙彻底关闭。内外隔绝。所有的声音——利爪的摩擦、老猫的吟诵、甚至是那规则的嗡鸣——瞬间消失。死寂。绝对的、吞噬一切的死寂。只有我粗重的呼吸声,和怀中断剑那依旧剧烈、却仿佛被这特殊空间削弱了许多的震颤。煤油灯的光芒在这狭小的空间里稳定下来,照亮了前路。这是一条……向下倾斜的、人工开凿的粗糙石阶。石阶古老,布满了磨损的痕迹,两侧是冰冷的、布满凿痕的石壁。空气冰凉,带着那股陈年尘埃和奇异香料的味道,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时间在此凝固的滞重感。老猫……他把我推进来了,自己却留在外面,面对那个怪物……我握紧了断剑,那冰冷的触感让我稍微冷静下来。现在不是感伤的时候。老猫用自己争取了时间,我不能浪费。我举起煤油灯,沿着石阶,小心翼翼地向下走去。石阶盘旋向下,仿佛没有尽头。周围的石壁越来越潮湿,开始出现一些模糊的、风格诡异的壁画。壁画的内容难以辨认,只能看出一些扭曲的人形、怪异的符号、以及……大量关于齿轮、钟表和星辰的图案。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怀里的断剑,震颤的频率开始改变。不再是单纯的剧烈,而是带上了一种……探寻的、共鸣的意味。它那惨绿色的幽光映在壁画上,那些扭曲的符号和齿轮图案,似乎也隐隐泛起了微光,与之呼应。难道这地方……和“终末之舵”,和“源初之纹”有关?不知走了多久,石阶终于到了尽头。前方豁然开朗。煤油灯的光芒向前铺开,照亮了一个……圆形的地下石室。石室不大,中央有一个石质祭坛。祭坛上,空空如也。但吸引我目光的,是石室的墙壁。四面墙壁,包括穹顶,都刻满了无比繁复、无比精密的……星图。不是现代天文学的星图,而是那种带着古老神秘主义色彩的、将星辰与各种奇异生物、几何符号连接在一起的古典星图。无数星辰由细密的线条串联,构成难以理解的庞大阵列,覆盖了每一寸石壁。而在星图之间,穿插雕刻着更多的齿轮、钟表、罗盘的图案,它们与星辰阵列精巧地结合在一起,仿佛在描述一种……以星辰为刻度、以时间为动力的、庞大无比的精密仪器!这里……像是一个古代的观测台?或者……控制室?怀里的断剑,在这一刻,停止了震颤。它那惨绿色的幽光也迅速黯淡下去,恢复了暗金色的、死气沉沉的外观。仿佛回到了“家”一样,变得异常安静。我走到石室中央,站在那空荡荡的祭坛前。煤油灯的光芒在墙壁的星图上跳跃,那些冰冷的石刻星辰仿佛活了过来,在缓缓流转。老猫把我引到这里……这地方,能修复我的左臂?能隐藏断剑的气息?还是……藏着关于这一切的最终答案?我抬起那条依旧僵直报废的左臂,深灰色的材质在星图幽光的映照下,似乎……泛起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与星图呼应的荧光?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疲惫,却又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声音,突然在我身后响起:“总算……赶在‘清算’之前,把你送进来了。”我猛地转身!只见石阶入口处,老猫扶着墙壁,踉跄地走了进来。他浑身衣衫褴褛,沾满了灰尘和血迹,脸上多了几道擦伤,看起来狼狈不堪,但那双眼睛,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他……他怎么进来的?那条缝隙不是关上了吗?老猫似乎看穿了我的疑问,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狡兔三窟,老头子我……洞多得很。”他走到祭坛旁,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靠着祭坛滑坐在地,长长地舒了口气。“暂时……安全了。”他抬头看着我,眼神复杂,“‘观测者’的爪子,还伸不进这种‘未被记录’的‘阴影褶皱’里。”他指了指周围的星图:“这里是‘守夜人’最初代的‘观星密窖’之一,借助地脉和古老星仪的力量,能一定程度上……屏蔽‘它们’的感知。”守夜人?观星密窖?老猫果然是守夜人?还是与之相关的人?无数疑问涌上心头,但我最关心的还是——“我的胳膊……”我抬起那条僵直的左臂。老猫的目光落在上面,叹了口气:“规则对冲造成的结构性损伤,没那么容易修。需要‘源质’来重新熔铸接口……”他顿了顿,看向我怀里的断剑,眼神变得凝重:“而且,你得先学会……怎么跟你怀里那‘舵盘’相处。否则,就算修好了胳膊,你们俩再这么互相折腾,迟早还得一起玩完。”他挣扎着站起身,走到一面刻满了齿轮与钟表图案的石壁前,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一个巨大的、似乎可以转动的石质齿轮。,!“小子,”他背对着我,声音低沉,“想活下去,想弄清楚这一切……你得先学会‘看’。”“看什么?”我问。“看‘时间’留下的‘影子’。”老猫缓缓转动那个石质齿轮,发出沉重的、仿佛来自远古的摩擦声。“看这座城市的……‘另一面’。”随着齿轮的转动,石室穹顶中央,那些星辰图案的某一部分,突然亮起了微弱的、如同星光般的光芒!光芒投射在下方的祭坛上,竟然形成了一幅模糊的、不断流动的……城市街景的幻象!幻象中,街道上车水马龙,行人匆匆,阳光明媚。但在这“正常”的街景之上,还叠加着另一层景象——无数半透明的、穿着不同时代服饰的“幽灵”在街道上徘徊、重复着生前的动作;建筑物的轮廓时而清晰,时而扭曲,仿佛在不同的时间点上闪烁;一些区域的色彩异常鲜艳浓烈,另一些区域则是一片死寂的灰白;偶尔,还有一道道苍白的、如同数据流般的“痕迹”扫过街道,像是在进行着某种持续的扫描和记录……这就是……城市的“另一面”?时间沉积的“影子”?以及……“观测者之殇”活动的“痕迹”?老猫的声音在星光幻象中幽幽响起:“欢迎来到……‘真实’的世界。”“现在,告诉我,小子……”“你准备好……面对你带回来的‘终末’,以及这个早已千疮百孔的‘现实’了吗?”:()死刑犯返校,班长喊我交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