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守灵台,运转功法。”季朔冰的声音适时响起,如同带着冰碴的泉水,浇灌在他几乎被痛苦侵蚀殆尽的神识上,为他带来一丝短暂清明。
“引导药力运转周天,若是昏厥过去,便弃前功尽弃。”
身体内的痛苦似乎有所减轻,最终控制在了一个他所能承受的临界点。
贺青阳一个激灵,涣散的意识被强行拽回。
“咳咳。”他撑起身,吐净口中药液,依循声音指引,竭力摒弃所有杂念,开始艰难地运转起功法。
时间,在贺青阳极致的煎熬中,缓慢流逝。
体内惨不忍睹的经脉,在药力的冲刷下,经历着毁灭与重塑。那些经脉内壁中,因过量使用灵石强行冲脉而留下的裂纹,被无情的碾碎,剥离,如腐肉般刮去。而崭新的,更为光滑且坚韧的内壁,在药力源源不断的滋养下,迅速生长,加固。
手中刻刀仍在翻飞不停,但是季朔冰分出的一股神识,一直在留意着贺青阳的状态。
他能清楚的感知到贺青阳是如何在痛苦中死死坚守着灵台的一点清明。
哪怕有他在暗中化解了部分痛苦,这个少年的韧性与心志,还是再次超出了他的预估。
木桶中,药液的颜色逐渐由碧绿转向透明,药液中纵横交错的根系状物体,已尽数吸收殆尽。
不知过了多久,剧痛退潮般缓缓散去,贺青阳几乎虚脱,浑身酸胀,连抬起一根手指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总算熬过去了。
贺青阳刚在心中感叹,一种崭新的,截然不同的感觉自经脉深处窜起,席卷全身。
痒!
好痒!
那是一种深入骨髓,钻心蚀骨的痒。
新生的经脉内壁,格外敏感脆弱,无数只蚂蚁在上面爬行,啃噬。
痒意来的毫无征兆,愈演愈烈,比起刚才纯粹的痛楚,更加难以忍受,更加折磨他的意识。
他想要扭动身体,想要剐蹭,抓挠,身体却怎么也用不上力,只能从牙缝中挤出压抑呻吟。额头刚刚干涸的冷汗再次沁出,与泪水混在一起。
这是经脉在药液滋养下,扩宽,变得更加坚韧的过程出现的必经过程。
季朔冰并未出言安抚,神识下落,轻轻托住贺青阳不断下滑的身体。
一缕清冷气息拂过那些痒意最盛的节点,虽不能完全消除,却也在极大程度上缓解了令人疯狂的折磨。
意识回笼,贺青阳感受到熟悉又令人心安的气息,如溺水之人抓住浮木,拼命汲取着那点救命的清凉。
桶中药液已清澈见底,钻心痒意也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通畅。
身体轻盈,充满了力量,贺青阳感受到了自身的变化。像是卸下了加诸己身的千斤重担,又像是挣脱了某种与生俱来的无形枷锁。
他想睁开眼,可是屋内烛火通明,被刺的睁不开眼,在几番试探后,他终于缓缓地,缓缓地,掀开眼皮。
视线初时有些模糊,随即变得清晰,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
只见皮肤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暗褐色硬痂,散发着腥气,是被药力逼出体外的杂质,与经脉内壁在修复过程中脱落的坏死物。
他尝试着抬起手臂。
“咔嚓,咔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