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黄色的火苗跳跃起来,映亮了她苍白的下半张脸,和镜片后那双骤然变得异常锐利、仿佛穿透了雨幕和死亡的银灰色眼眸。
她点燃了烟。
深深吸了一口。
劣质烟草的辛辣混合着肺部残留的酒精,带来一阵眩晕的刺痛感,却也让她空洞的眼底,短暂地燃起一丝活气。
烟雾从她唇间缓缓吐出,融入冰冷的雨雾。
“不是寻仇,也不是抢劫。”她的声音透过烟雾传来,清晰,冰冷,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疲惫。
“是处决。‘灰狐组’的清洁工干的。手法很标准。灭口。死者…”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或者只是单纯地感到恶心。
“…是个‘信鸽’。身上带着不该带的东西,或者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被发现了。”
死寂。
只有雨声哗哗作响,敲打着地面、垃圾桶、警车的顶棚。
女警张了张嘴,想反驳。但看着爱音那副笃定到近乎漠然的神情,看着她指间那枚在雨中也稳稳燃烧的山吹色火苗,话卡在了喉咙里。
法医的眼神变得凝重起来。
爱音没再看他们。
她转过身,风衣下摆带起一小片水花。
“这个案子,”她背对着警戒线和闪烁的警灯,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雨幕,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颓废的权威感,“还有最近几起‘黑手党作乱’的案子,都交给我。你们…别碍事。”
她叼着烟,双手插进风衣口袋,像一道湿透的、摇摇欲坠的灰色剪影,一步步消失在巷口弥漫的雨雾中。
————
门锁发出生涩的呻吟。
爱音用肩膀顶开公寓的门。
一股混合着霉味、烟味、过期食物和浓烈酒精的气息扑面而来。像是走进了一个被遗忘的、正在缓慢腐烂的洞穴。
“砰。”
门在身后关上。
隔绝了外面世界的雨声和喧嚣。
也隔绝了…一切。
她没开灯。
只有客厅那台老旧的电视机屏幕,闪烁着幽蓝的光,是这黑暗洞穴里唯一的光源。
屏幕上,新闻女主播妆容精致,表情严肃,正用毫无波澜的语调播报着:
“…警方表示,近期市内发生的多起恶性暴力事件,包括仓库爆炸、当街械斗以及昨夜发生的后巷命案,均与日益猖獗的黑手党活动有关。这些被称为‘黑手党作乱’的事件,已严重威胁市民安全与社会秩序,警方正全力展开调查,呼吁市民提供线索…”
“作乱…”爱音嗤笑一声,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她甩掉湿透的风衣,像扔掉一块破布。
它滑落在堆满空酒瓶和外卖盒的地板上。
她走到冰箱前,拉开。
里面空空荡荡,只有几罐啤酒和半瓶廉价的波本威士忌。
她拿出威士忌。
拧开瓶盖。
对着瓶口,仰头灌了一大口。
液体像火线一样烧下去。
灼痛感让她混沌的大脑短暂地清醒了一瞬,随即是更深的眩晕和麻木。
她走到沙发前,陷进去。
沙发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